紫宸殿的內殿,一番雲雨之後,“皇上”喘着粗氣。此時,他本該咳嗽一聲,示意人進來,將碧塵伺候更衣之後帶離紫宸殿的。

    可“皇上”卻想溫柔一下,對跟前這副嬌軟的身體有些留戀不捨。

    他擡手,將那副身體樓進了懷中。

    畢竟是世家女,皮膚嬌嫩,彷彿能掐出水來。白的如同玉雕似的,定是不曾歷經過什麼風吹日曬,養在蜜罐裏的。

    手背突然喫痛,暗夜中,“皇上”低吟了一聲。

    碧塵伏在他胸口,繾綣溫柔,“臣妾知道,皇上的一顆心不會永遠在臣妾身上,也不會只在臣妾身上。臣妾這般,不過是求着皇上能念着臣妾久一些。”

    “皇上”疼的厲害,約莫着手背上已經淌血了。

    他索性掀開被子,趕緊下了牀。

    碧塵坐起身,悵然若失。

    不及她做太多反應,劉富的聲音已經在帳幔外響起,“娘娘,皇上已經起了,奴才安排人送你回宮。”

    碧塵低低應了一聲。

    穿戴好,便見一個寺人已經將一碗避子湯備好。

    碧塵走過去,接過來,仰頭喝了。

    侍女擁着她坐了輦車回了南薰殿。

    她忙將人遣出去,只留了一個心腹侍女。按照先前吩咐的,侍女端了盆過來,她彎着身子,用雙指摳了自己的喉嚨。乾嘔幾聲後,終於將喝下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也不知甄氏的這法子有沒有用,且看命了。

    碧塵屏退侍女,獨自靠在榻上出神。

    她想,她愛皇上,便想爲他生個孩子,這沒什麼不對。

    她生個孩子,不爲男女,便只覺得愛他,就該爲他生孩三五,纔算是一個妻子的圓滿。

    她又想,這一輩子她只愛皇上一人了,但願皇上他能喜歡她久一些,久一些些也好。這世上的女子,面對情愛,大抵都這麼卑微。

    她想了這麼多,便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一旦有了子嗣,當父親的喜悅會讓雲宋抵消掉她的欺君之罪。她想,這世上沒有父親不愛自己孩子的。雲宋那樣溫柔的人,一定更愛。

    ——

    秦姝到底忍不了那麼多回了。雲宋又寵幸了南薰殿的碧塵,這讓她很是生氣。有了秦牧的加持,秦姝猶如拿到了尚方寶劍。

    底下的妃嬪到她跟前請安,照例說了幾句,秦姝便被點燃了。當即帶着人去南薰殿了。

    這一回,王慧也跟着去了。

    不爲了跟着一起踩碧塵一腳,她只想看一看,雲宋那麼喜歡的碧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秦姝大張旗鼓的到了南薰殿,不等人稟報,已經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碧塵穿戴好出來,看到這個陣勢,也是被嚇了一跳。她是知道皇后自來都看不慣她,如同母親教導的,這宮裏頭誰得寵,誰就是所有女人的公敵。

    但碧塵無所畏懼,因她有皇上的喜歡。她想着,他們再怎麼胡鬧,也不敢不給皇上面子。

    是以碧塵大大方方的招待了他們,叫秦姝幾個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有說話刻薄的李家女郎,站起身,轉了一圈,用鼻子聞了聞,煞有介事的問道,“你們可聞到了什麼味道?香的很吶。”

    有人知道她憋了壞水,便接話道,“我也聞到了,只覺得稀奇,不曾在其他地方聞過呢。”

    那人道,“當然啦。這是一股子狐狸騷味,這整個皇宮怕就是這南薰殿有了。女人們聞得都覺得香,更別提皇上了。難怪一直往這裏跑。”

    大家鬨堂笑了起來。唯有王慧沒笑,實在是不覺得踩人有什麼好笑的。都是得不到的,在嫉妒別人。說到底,這些人比碧塵可憐的多。

    王慧是聽說過秦姝的跋扈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她進入永安城,聽到最多的事情竟然是關於秦姝這位皇后的。

    她還是擔心這羣女人會把碧塵給吃了。趁着他們在奚落碧塵的時候,偷偷退出去兩步,找了個看起來機靈的侍女,讓她速去紫宸殿請了皇上過來。

    那侍女原是不敢的,又聽王慧給她出謀劃策,就說碧塵被人給打了,頭破血流的,實在可憐。

    侍女聽得皺了眉,這等謊話委實有些過分。

    王慧急了,叉腰問道,“再不去,是真的想看着你家娘娘被打的頭破血流嗎?沒瞧見那陣仗嗎?把你家娘娘吃了都爲過。”

    侍女早感受到裏頭的風聲鶴唳了。當下便聽了王慧的話,趕緊去搬救兵了。

    屋內,碧塵被一羣女忍七嘴八舌奚落的體無完膚,咬緊了嘴脣,也沒吱聲。可眼圈已經紅了。到底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聽過這麼多惡毒的語言?

    王慧偏頭去看碧塵,也算是個能隱忍的,知道現在回一句嘴,就有七八句還回來。她在皇后跟前,地位懸殊,是討不了什麼好處的。

    女人們說了一通,不見她回嘴,又覺得得意,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尤其是秦姝,覺得這樣不痛不癢的說幾句,實在是不解恨。可她到底沒個由頭對碧塵懲罰什麼。想了想,便道,“這屋子裏的確是難聞,這等氣味聞多了,怕是要傷皇上的身子。本宮看,碧塵你氣色不大好,大約是病了。便在宮中休養一月,莫要到處亂跑了。”

    衆人心中歡呼,這是明擺着將碧塵給禁足了。一旦對外宣稱身體不適,便是牌子也會暫時被撤去的。

    饒是這一點,讓碧塵的眸子擡了擡。她跪下道,“皇后這般,碧塵不服。碧塵沒有不適,皇后不能這般罰臣妾。”

    “大膽!”立刻有人指着她斥責。

    秦姝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幾步。伸手擡了碧塵的下巴,蔑視道,“你不服?”

    碧塵一雙眸子看着她,透着一股倔強。

    秦姝哈哈一笑,道,“你有什麼資格不服?這宮裏頭,誰敢和本宮說不服?她,她,還是她?”

    重重的一甩手,碧塵的頭歪了一下,又轉回來。

    碧塵不說話了,這宮中,除了太后,便是她最有權勢。如同母親說的,她在這宮中,唯一可以依附的只有皇上的愛。

    “見過皇后,和諸位娘娘。”劉富站在屋外,躬身行禮。

    秦姝看了看他,奇怪道,“你怎麼來了?”

    劉富道,“不知道諸位娘娘都在。皇上今兒個寫了一幅字,特意叫碧娘娘過去瞧瞧。”

    衆人心中一陣酸澀,這皇上果真是偏愛的。

    劉富親自來請,秦姝不好說什麼,只口氣十分酸酸的說道,“怎麼只請她?本宮也要去看看。”

    劉富道,“自然自然,要不然,諸位娘娘都一道去吧。”

    那些妃嬪便各自訕訕,皇上不邀,他們誰敢去?

    他們不去,便顯得秦姝去格外的不識大體。當下氣的拂了袖,道,“一羣沒用的東西。回宮!”

    待衆人散了,劉富便將雲宋的意圖給碧塵說了。碧塵道了謝,便命人送了劉富離開。

    她又喚來侍女,詢問起情況來。雲宋是不可能這麼快知道南薰殿的事情的。一個侍女上前將王慧與她說的話都原模原樣的說了出來。

    “竟是她幫了我。”碧塵喃喃,想起方纔,諸位妃嬪你一言我一眼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她淹了。但王慧從沒有幫腔一句。

    碧塵又喃喃道,“她很好,很好。”眼中又生出些惆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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