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求雲宋的事情,並不是什麼難事。這件事她只吩咐鈞山一聲,便辦妥了。只這件事,實在是不好和姚軻交代。

    她一咬牙,心一橫,本就對姚安和雲容多有愧疚,這件事,她必然是要擔下了。

    這件事,雲宋在路上就和鈞山交代了。待她回了宮,簡單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

    到第二日上早朝起來,竟發現還是劉富在跟前伺候。

    雲宋氣的抽回被劉富抓在手裏的衣帶,道,“你怎麼還在?”

    劉富臉上堆着笑,道,“奴才侍奉皇上十幾年了。底下的人笨手笨腳的,怎麼行?皇上若真不喜歡奴才,等奴才手把手的把人帶出來,奴才自覺的走。”

    雲宋哼哼道,“朕不需要。沒有你,朕難道還過得不好了?”

    劉富忙道,“奴才沒這個意思。實在是奴才不放心旁人伺候,太后也不能放心啊。”

    劉富適當的搬出秦雉,實在是已經很不刻意了。

    雲宋一聽,便更氣了,看着劉富道,“看來你是去找母后告過狀了是不是?母后既要你留下,你便去翊坤宮伺候去,別在這裏礙朕的眼。”

    說完,便快步繞過他走了。

    若劉富哭哭啼啼的來求她,她或許還有些心軟。可劉富去求了秦雉,實在是隻拿秦雉當主人的。她以前沒覺得什麼,現如今覺得自己什麼都被秦雉操控着,連身邊一個奴才也都是她說了算,便更加不是滋味。若非是值得信任之人在自己身邊,雲宋如何做事說話自在?

    再回想以前劉富的種種,便更加生氣。他是仗着有秦雉幫忙,竟完全不拿自己放在眼裏了。

    她越想越氣,便是在朝堂之上,一張臉都沒好看過。

    底下的臣子們紛紛猜測皇上是怎麼了,後來想着大約是捨不得長公主離開,倒也釋然了。

    等回到紫宸殿,見到劉富還在眼前,便氣不打一處來。她指着劉富道,“你要伺候就伺候,煩請你站到外頭去伺候,別在朕跟前。”

    劉富便乖乖的去外頭站着了。

    只站了沒一會兒,便先回屋,找了乾兒子給他捶腿去了。

    乾兒子不解,“太后將乾爹留下,乾爹怎麼又回來了?”

    劉富道,“皇上正生氣呢,叫我在外頭守着。”

    乾兒子更疑惑,“那乾爹怎麼不聽皇上的話?”

    劉富道,“該聽的時候聽,不該聽的時候不聽,咱們要選擇性的聽,不能誰的話都聽。”

    見乾兒子還沒明白,劉富便又耐心解釋了幾句,道,“皇上的確是在生氣,可她不再提讓我走的事情,便是我能留下了。太后都已經發話了,叫皇上發幾天脾氣,這事情就過去了。一直以來,皇上都拿太后沒辦法的。等過了幾天,皇上氣消了,我再回去也不遲。何必傻乎乎的真的守在門口呢?”

    乾兒子明白過來,道,“所以這太后的話該聽,皇上的話麼,有時候聽,有時候可以不聽。”

    劉富滿意的點頭,閉上了眼睛歇息了。

    紫宸殿內,這次劉富卻想錯了。雲宋不只是氣幾天而已,她這次是鐵了心必須將劉富從她身邊趕走了。

    只她一時還沒想出什麼法子來。

    易蘭端了點心過來,是因爲她聽說雲宋早膳就沒怎麼喫。

    “皇上怎麼好好的又不開心了?長公主那裏的事情不是都準備妥當了嗎?”

    雲宋道,“還不是那個劉富。竟和母后告狀,又回來了。”

    易蘭在宮裏久了,自然是知道的。不光是她,便是剛進宮沒多久的那些小侍女寺人幾日下來,就能知道。這朝堂的事情三公說了算,這宮裏的事情秦雉說了算。

    雲宋一點主動權都沒有,也難怪她會這麼氣。

    易蘭主要是藏了私心,但也對雲宋稍微有點內疚,到底是人心換人心的,雲宋對她的好,她是知道的。

    她將點心盤子推到雲宋跟前,道,“皇上喫一些,剛送來的,還熱乎的。”

    雲宋看也沒看,道,“氣飽了,實在是喫不下。”

    易蘭溫言道,“爲了一個奴才,氣壞了龍體不值當的。”說着,又將一塊糕點捏在手裏遞過去,道,“奴婢活了大半輩子了,悟出了一個道理。這世間值當的人可以去赴湯蹈火,便是那些不值當的人,爲他們皺個眉頭,奴婢都覺得多餘。何必拿那些人的不是來懲罰自己呢?”

    雲宋覺得易蘭說的有道理,她接了易蘭遞過來的糕點,道,“姑姑你說的對。”

    易蘭又適時的說道,“既然不想讓他在紫宸殿,皇上想個法子就是了。這劉大人,皇上是想讓他換個地方呢,還是直接沒這個人呢?”

    雲宋手一頓,看向易蘭,道,“朕不是沒想過直接給他一刀得了,又看他在朕身邊侍奉十幾年了,總有些不忍。就叫他出宮去,他若是留在宮中,總還是會有幺蛾子的。”

    易蘭道,“那就給他安個罪名。便是太后也不好再出面。”

    雲宋問道,“安個什麼罪名?”

    易蘭道,“皇上若是信得過,便將此事交給奴婢去做吧。皇上只消知道個結果便好。”

    雲宋想了一下,點點頭,又道,“這事得緩幾日。明日便是皇姐出嫁的日子,朕不想觸了她的黴頭。”

    易蘭屈膝,“奴婢知道。這件事本也不是說辦好就能辦好的。”

    “嗯。”

    ——

    第二日,大魏長公主要前往北淵國和親。

    大魏皇上待她親厚,一路相送,到了城門口。百官更是不敢怠慢,皆跟着雲宋上了城門相送。皆稱頌雲容大義。

    雲容盛裝打扮,朝雲宋行禮,拜別,隨即上了豪華的馬車。

    馬車緩緩的往前,長長的送親隊伍,光是同行的衛隊和帶着的嫁妝,便叫人瞠目結舌。

    雲容撩開車窗簾子朝外看了看,隨即坐回去。

    她看了一眼車上的徐姑姑,嘴角翹起,不是多少歡喜,而是有些嘲諷。

    可不是嘲諷麼?她這小半生沒有享受過公主的榮華,在出嫁的這一刻,她才終於有了公主的儀仗。

    可她已經踏上了一條再不會回來的路。

    三丫走在隊伍裏,下巴都是揚着的。因這些人以後都是雲容的人,而她是雲容跟前的紅人,大家都對她頗爲禮遇。她一下子便得意起來了,臉本來就胖乎乎的,一笑,眉眼都能皺到一起去,惹了同行的人想笑。

    她也不在意。她一直知道自己長得比較喜感,這是她的優勢,叫人覺得她容易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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