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譽第二日進宮的時候,雲宋忙拉着他問了,“你母親現在如何了?太醫回來說無事,我總不放心,要從你口中說出來纔信。”

    王譽看了看她,道,“我母親沒事。救得及時,並無大礙。”

    雲宋果然肩頭鬆了下來,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昨日也是擔心了一夜呢。”

    王譽凝視着她,眼中有柔光。

    可是他心如刀絞,因他這柔光不該再對着她了。

    “宋宋……”王譽輕輕的喚她。

    “嗯?”雲宋擡眼看他。

    王譽淺淺一笑,如沐春風,“便是想叫一下你,也無別的事。”

    雲宋便道,“早些回去吧,這幾日多陪陪你的母親。我這裏沒什麼事的。”

    王譽點頭,卻沒走。

    雲宋便笑着推他,道,“別在我這杵着了,快回去吧。阿譽你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呢。昨日的事情,我想起來都覺得心驚呢。”

    王譽由她推着自己,腰間被她手指觸及到的地方,都是熱熱的,感覺很不一樣。

    等快到殿門口的時候,雲宋收了手。

    王譽看了看她,伸出手揉了她的頭。

    雲宋不滿道,“怎麼又摸我的頭?我都長這麼大了。”

    王譽失笑,道,“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收回手,放於袖中,他又道,“我要成親了。”

    輕輕地,雲宋險些沒聽見。

    她微微垂眼,問道,“是和皇叔家的女兒嗎?”

    王譽嗯了一聲,“她叫雲詩。”

    雲宋閃過失落。

    到底還是他們走到了一起。

    那失落王譽看在眼裏。有那麼一剎那,因這失落,王譽衝動的想要將她擁在懷裏,然後告訴她,他不娶了,他誰也不想要的,他只想要她。

    可也只是一時的衝動而已。

    陳氏脖子上的紅痕在眼前閃現,他不能。

    “日子定了嗎?”她問起來語氣軟軟的,似沒有什麼精神。

    王譽道,“母親先前就看了日子,年前事多,等開春就辦。”

    雲宋哦了一聲。

    王譽看着她。

    雲宋隨即對着他燦然一笑,“挺好的呀。以後你們好好的過日子。我那表妹看起來和以前不同了呢。”

    以前,是上一世。

    看起來的確不同了。

    雲宋想,或許她和王譽也會不同的。會好好的過日子,過幸福的小日子。

    在王譽看來,雲宋的笑卻十分牽強。他正要上前一步和雲宋說什麼,卻正好見到易蘭端着茶水進來。

    他的腳又退後了一步,道,“那我回去了。”

    雲宋點頭,“這幾日你事情多,不進宮也無妨。”

    王譽抿了抿脣,隨即轉身走了。

    易蘭道,“小王大人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呢。與家中母親還沒和好?”

    雲宋道,“是呢,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阿譽他要成親了,可是並不高興。朕記得,他曾經說過,他心裏有喜歡的人了。不能娶心中喜歡的人,怎麼會高興呢?”

    聽雲宋說這些,易蘭朝殿外看了看。王譽的身影已經遠了。

    王譽一路回家,一直在勸自己。該收心了,好好的娶妻生子孝敬爹孃,纔是他應該乾的事情。那些不該想的,就不該再想了。

    連雲宋也說,雲詩挺好的,不是麼?

    他進府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了衣襬。沒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陳氏所在的院子。

    正好碰到給陳氏送藥的婢女,被王譽給攔了。

    “這是給母親用的?”

    婢女點頭,“大夫開的安神靜氣的。”

    王譽道,“給我吧,我給母親送過去。”

    婢女便將托盤遞給了王譽。

    王譽端着托盤進了院子。

    王譽過來,無可厚非的事情。院子裏的下人朝他施禮,他微微頷首算回了禮。他一向待人溫和,府裏的人都喜歡他。

    到了門邊,正要扣門,卻聽見陳氏和心腹丫鬟的對話。

    心腹丫鬟道,“當時該早些進來的,夫人這紅痕怪瘮人的。”

    陳氏道,“我叫你晚點進來的。進早了,沒這紅痕,阿譽不會心疼。多虧了你這主意,阿譽總算是應下了這門親事。”

    心腹丫鬟道,“也是公子孝順。奴婢不過是用了這一點而已。”

    陳氏點頭,“這法子雖然有用,可也不能再用第二次了。阿譽這麼大了,我還是頭一次這麼騙他。”

    心腹丫鬟道,“這實在是下下策。夫人也是爲了公子着想。公子成了親,夫人也就心安了。”

    陳氏嘆氣。

    門外的王譽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手端着盤子,因爲他的憤怒,那碗和托盤碰撞出聲音來。

    他一轉身,將托盤隨意遞給了一個婢女,“藥快涼了,端進去給夫人用。”

    婢女匆忙接了,王譽已經走出去幾步遠了。

    婢女端着托盤去輕輕釦了門。

    心腹丫鬟過來開了門,將藥接了過來,“怎麼到現在?方纔不是就說藥煎好了?”

    那婢女欲言又止。

    心腹丫鬟道,“有什麼便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那婢女便道,“方纔是公子端着藥過來的,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給我了。”

    心腹丫鬟心一慌,連忙扭頭去看裏邊的陳氏。陳氏已經披衣衝過來,問道,“阿譽呢?阿譽人呢?”

    那婢女道,“就,出去了。奴婢也不知公子現在在哪。”

    心腹丫鬟道,“還不去找?”

    那婢女趕緊提了裙裾,喊了幾個人跑出去了。

    心腹丫鬟將托盤擱到桌子上,然後跑回來去扶陳氏,寬慰道,“夫人,公子是你的兒子呢,不會和你置氣的。”

    陳氏屋裏的靠在門框上,搖搖頭,“不。阿譽他肯定恨死我這個母親了。”

    ——

    永安城出來的船,到了泯河附近,遇了水賊。

    這附近,是兩個地段的中間,是個三不管地帶。王慧吹風的機會不多,因爲她一出來,沁兒和喜兒就拉着她進船艙,深怕她吹風受了涼。且他們走水路時間一長,沁兒和喜兒的喜悅就被衝散了許多。轉而便後悔,不如開了春再來。那時候氣候好,到哪裏都方便。不像現在,便是出個船艙都麻煩。

    王慧有一天偷溜出來吹吹風。她怕冷,可更怕悶。一直悶在狹小的船艙裏,她嘴巴里都起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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