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一路騎着馬又到了軍營。

    守着的士卒認出了他,揮着長矛,斥道,“還敢來?沒被叉夠?”

    姚安指着他道,“我們是斯文人。你別老用那東西在那戳啊戳的。”

    士卒道,“我就戳,有本事你也戳。”

    姚安氣的叉腰,“我懶得和你說。我要見你們將軍。我這回不是求他去壯聲勢了,我是有正經事找他。”

    士卒道,“知道先前不正經了?”

    姚安一時語塞了一下。

    眼前這小郎君看起來冷麪的很,其實透着股活潑勁頭,一看就是故意裝成熟冷酷的。

    姚安笑道,“就算是不正經了。這回真有正經的事,你們將軍在嗎?”

    士卒道,“我們將軍豈是你說見就見的?何況你能有什麼正經事?趕緊走,不然再把你架出去。”

    姚安有點怵那根長矛,那鋒利的尖子能一下子就刺穿他的胸口,也能架着他的腋下,直接扔出去幾丈遠,真是挺嚇人的。

    姚安在離他幾丈遠的地方席地坐下了。他算過了,這地方他的長矛揮過來,不會傷到他。這是最近的安全距離。

    他看着士卒,開始和他套近乎,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看着很小呢,雖然曬黑了,但不像那種從小就生活在這種地方的人。你是南方人吧?”

    士卒不理他,直直的站着。

    姚安擅長和人交談,他交友廣泛的很,這一點比王譽好很多。王譽交由挑人,他不挑。

    姚安又道,“我猜猜,你是哪裏的呢?我有個兄弟前段時間下了趟江南,蘇杭一帶景緻很好呢。尤其是糕點,那真是精緻又好喫……”

    說到這裏的時候,姚安看到士卒吞嚥了一口口水。這是人最自然的反應。

    姚安心裏有數,道,“你最喜歡喫哪一種?梨花酥,還是桃花酥?我告訴你,我最喜歡喫玉米糕……”

    姚安不喜歡喫甜食。這些名字,是從姚夫人那裏聽來的,至於玉米糕麼,他記得是雲宋最愛的。

    士卒道,“玉米糕太甜,有點糯,我不喜歡。我娘做的鳳梨酥纔是好喫。”

    說着,又不由看向遠方,不由惆悵起來,“我離家兩年了,想念我娘做的鳳梨酥,那一口味道,一輩子都忘不了。”

    姚安便道,“這次的隊伍裏,有幾個廚娘,其中一個做這些特別厲害。我叫她做些給你送過來。自然比不上你孃的手藝,但你也能解個饞是不是?”

    少年果然心動了,問道,“這話當真?”

    姚安道,“我這人不說假話的。”

    少年看了看他,面上的表情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姚安趁機打聽道,“你們將軍在嗎?我是真的找他有事的。你看我和你說了那麼多,你該知道,我是個正派的人了吧?”

    少年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像個二流子,哪裏正派了?

    但少年和他有了些親近感,便道,“將軍不在,帶人去巡視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別等了。等到了,他也不會見你。”

    姚安不滿道,“怎麼不會見我?”

    少年打量他一眼,道,“你一看就是那種紈絝公子哥,別以爲這幾天曬黑一點就不是了。身上的氣質在呢。我們將軍最不喜歡你這樣的。上了戰場,那鐵殼就是一個拖後腿的。”

    姚安頭一次被一個比他小的少年給懟了。

    他也算是天之驕子了,在永安城算不得呼風喚雨,也是聲名遠播的。怎麼到了這少年跟前,就一無是處了呢。

    姚安磕磕巴巴的問,“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竟,竟這麼說我?”

    少年下巴一揚,哼了一聲,“我管你是誰,在這裏,將軍說了算。”

    正說着話,馬蹄聲傳過來。

    姚安朝身後看過去,一行人,大約十幾個人,策馬而來。

    爲首的人扯着馬繮,夾着馬肚,疾馳而來。十幾個人從跟前過,捲起一陣塵土,爲首的人看也不看姚安一眼,直視前方,十分英武。

    少年瞬間站直,身子繃得很緊。等那些人都進去了,少年卻再也不敢懈怠,還是保持着原來的站姿。

    姚安卻震驚了。

    他頭一次看到這個人。

    他的感覺就是這人一定是秦松,大將之風,實在是太明顯。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些披甲鐵騎,他的心情莫名的激盪起來。他更堅信了自己來到這裏沒有錯。

    他又要衝進去,道,“那是秦將軍吧?我要見他。”

    與方纔翻白眼的少年已經是拍若兩人。

    姚安被少年震懾了一下,準備再闖時,又有人策馬過來。這次過來的只有一個人。

    少年見到他,立刻認出他,給他放行了。那人直接策馬進去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軍營裏又出來一行人。爲首的還是姚安認定的那個將軍。

    他從姚安跟前過,依舊是目不斜視。

    最後走的人和少年耳語了幾句,少年挺直了胸膛道,“請將軍放心,這裏一個閒雜人等都不會放進去。”

    那人便匆匆跟上了遠去的隊伍。

    姚安看着他們一會兒,這是去邊境的方向。而且他們雖然都沉着臉,沒什麼表情。可明顯,方纔進去和現在出來是不一樣的。

    姚安忙拉着少年問,“是不是邊境出事了?”

    少年不理他,道,“你快走開。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姚安見他不說,便道,“你不說拉倒,我自己去。”

    姚安說完,就去牽馬。

    少年終究不忍,道,“你是和長公主一道來的嗎?”

    姚安心一沉,去看少年,“是。”

    少年抿了抿脣,道,“我只知道好像是邊境那裏起了爭執,具體什麼事我不知道。但咱們將軍在呢,不會有事的。”

    姚安豈能放心,翻身上馬,對少年叉手道,“多謝告知。”

    拉了繮繩,也往邊境處去了。

    勞動秦松親自出馬,事情怎麼會小呢?

    秦松他們的馬都是良駒,加上騎馬的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把姚安甩的越來越遠。姚安在後面遠遠的看了,雖然都在馳騁,可那十幾人的隊形就沒變過,一直保持整齊劃一。

    兩個多時辰後,姚安終於到達了邊境。

    跟前臨時搭起了一個帳篷。一條分界線,這邊站的是以校尉爲主的大魏人。另一邊站的是北淵國人。

    姚安一下馬看到校尉帶着人手都是不離開刀鞘的,臉上都是肅殺之氣,便知道事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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