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寒走的時候,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毀去了,她知道沈離秋的內心其實很柔軟很重情,她怕他活在回憶中。然而沈離秋還是發現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副畫,畫上是他在認真的批閱公文,在角落裏還有一個人帶着笑意偷偷注視着她,那笑得十分滿足...
她在時,我一年有春華秋實夏蟬冬雪
她走後,我的每一年都只剩春夏秋冬
寧鈺在得知明寒離世的那一刻,他懷裏正抱着林凝。他突然覺得,當真是克她嗎?即使明寒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事,他還是捨不得她死。餘生的他每一刻都在想,如果他堅持下去了會是什麼樣。
想起自己初見她時。明寒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看着奔向她的那隻老虎,越來越近,死亡的氣息下一刻就來臨,明寒認命的閉上眼睛,靜靜等待着,傍晚的微風吹起她的裙邊和長髮,身姿筆直,像與這半個草原融爲一體。
這是寧鈺初見明寒的模樣,直到死都不曾忘記。他驚訝於這女子的心態,那刻也認爲這女子怕是腦子有點問題,唯一不可否認的是她那渾然天成的氣質竟然有些仙風道骨,像看透世間一切,來凡間歷劫的仙子!
她明明穿着粗麻衣服,頭上也沒什麼裝飾,唯一能讓人一眼就關注的是那每心處的一顆小小紅痣,不僅不影響她的面容,反而增添了一分特有的色彩。
不知不覺,寧鈺腦海裏竟然對明寒一個陌生女子有着這麼多的評價。
寧鈺三箭連發,均射中那老虎。
那老虎倒於明寒面前,明寒也沒有半點驚慌,像是習以爲常,看向救她的寧鈺。小小咧嘴一笑,“公子大恩,多謝。”
寧鈺嗯了一聲,騎馬離去,他身後的小廝道,“這離牧民住處有點遠,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好,多謝小哥。”明寒回之一笑,便提步離開。
明寒走了十幾步,便又聽得後面的馬蹄聲,是那悶哼嗯的聲音。
“天色已近,你這般走回去,要走到何時?”
明寒示意他看看四周,既無馬車,也無馬匹,不這般走回去,難道飛回去?
“公子可看到額外的馬匹與車輛?”依舊是輕聲細語,言下之意卻十分明顯。
“上來。”意識到自己的明知故問,寧鈺略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嚮明寒伸出手。
明寒僅僅呆了一下,便將手放進寧鈺手中,輕盈的身形如一道優美的弧線上了馬,寧鈺的手僅僅只是一個借力。寧鈺眼中是驚豔與驚訝,倒是好矯捷的身姿。
估計本身有些武藝在身吧,不然不會孤身出現在這荒郊野外,寧鈺這麼想着。
寧鈺堅實的臂膀環繞着明寒,馬兒也十分聽話,明寒覺得好安穩,突然十分享受,這是劫後餘生的福氣嗎?
“姑娘會武?”
“會些舞,但沒有練過武。”寧鈺平時那機靈的腦袋這一刻竟然沒有轉過彎,這麼簡短兩句對話後,寧鈺快速駕馬離去。
寧鈺將明寒放到有牧民的地方,便離去了。
大楚有一座城叫安城,這裏生活的大半都是遊牧民,一半是城一半是遼闊的草原。
而寧鈺帶領的軍隊剛好駐紮在這安城,本來幾日後回京覆命,卻突然軍中發生瘟疫,隨同督行的懷王也被感染。查清源頭,都是飲用了那上游留下的溪水,而那日寧鈺也正是去那查看。
是一種叫塢花的花粉落入水中。
雖然源頭查清,軍醫卻不知如何救治,更是不敢輕易下手,一些被抓來試藥的兔子皆死亡。寧鈺便重金召集各方名醫,一連幾天的研究,終於找出一種頗有成效的藥物,可是卻不敢輕易讓懷王試用,畢竟沒有用到人身上,誰都不敢擔這責任。
藥物再毒,毒不過人心。還是有些人經不住賞銀的誘惑,去以身試藥。這些人中有窮到極致,也有亡命天涯求點財的浪子,也有重病難醫想來陰差陽錯的人,還有一個明寒。
每人試了不同的藥,還有一種關鍵的藥,軍醫說,這可試可不試,試了卻有額外的賞銀。
明寒毫不猶豫的去試了,三日後再去,告知結果,並拿賞銀。
很巧的是,三日後,明寒竟然看到了寧鈺。
帳篷內寧鈺坐在主椅上,軍醫從旁問道,“你這三日可有其他症狀。”
“全身泛紅,昏沉無力,每隔兩個時辰便會絞心般的痛。”明寒沒事人的回答。
“那你這三日如何熬過來的?”見其狀態像個常人,絲毫不像被那病痛折磨的人,寧鈺追問道。
“熬?”明寒淡淡的一個反問,“熬,太難熬,不如轉移疼痛法,會好的多,且有時痛到極致是另一種享受。”寧鈺若有所思,確實,這些年他受過大大小小的傷,疼痛已經是一種習慣。
軍醫略一思索後,看來這次的藥是對了,但是怎會有心絞痛,突然兩眼閃光。“你可願再試一種藥物?”
“何藥物?”
“傷心散?”
“藥老?”寧鈺下意識的想阻止。
“將軍,老夫研製這藥已經頗有成效,只是這麼久很少有人能熬過一月,是以救藥都無法使用,若這姑娘能熬過一月,那便可服用解藥,老夫有八成的把握,能成功,屆時,寧夫人便可以用藥了。”
“至今沒有幾人能不靠藥物輔助熬過一月的,熬不過那便是害人落其一生性命。且母妃速來不願人這般…”
“將軍還未看清嗎?這人生死有命,這姑娘能熬過塢花和砒石,本就不是常人,這傷心散也不懼。”聽得二人探討半天,明寒忍不住道,“我想試試。”“你已經比別人多試了一種砒石了,爲何還要再試,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多缺錢”
“軍醫也說了,人生死有命。多了砒石都還好好的,上天還是眷愛我的。”
“你很缺銀子嗎?”
“這次賞銀就不必了,我想要將軍答應我一個要求。”
見明寒執着,寧鈺看着明寒的眼睛,說的異常堅定。
“好,只要寧鈺力所能及,不涉及國家政事,不違背忠孝之義,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
“只是?”
“將軍想說什麼?”
“我即將離開此地,若你近幾日不提這要求,那怕是我也無法完成。”
“若是有緣,定能再次遇見,五年內,若是一直未見將軍,那將軍便把這作廢吧。”
明寒轉身離去時,寧鈺還是將心中疑問問了出來,“你怎麼就這麼確定,你能拿到我這個要求。”還是拿命來換的。
“不確定,但是試試也無妨,畢竟將軍的一個要求勝過我目前生命中的所有。說不定將來能救我一命呢。”
一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明寒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眼前,除了驚訝就是讚賞的目光,唯有寧鈺很好奇,明寒究竟如何不靠藥做到的。明寒一句,“就很缺錢財。”
後來,軍醫欲多給些錢財,明寒拒絕,“銀子拿多了不屬於自己的,不僅手重,還折福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