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頭兒！”“處長。”
“巫先生。”“菲尼克斯閣下。”
見兩人完好無損地出來，原本站門邊佈置任務的衣臨濯朝兩人揮了揮手，又狡黠地眨眨眼，將主導位置讓給姬臨淵：“濯越俎代庖本是權宜，現在姬處長回來了，也該退位讓賢了。”姬臨淵無奈地隔空點了點他，到底過去接手剩下的事情。
巫珩只站在一旁看着兄弟倆互動，視線大多落在姬臨淵身上，神色莊肅沉靜，看不出在想什麼。衣臨濯也看了看自家四哥，敏銳的察覺到他靈力的異常，想了想，過來向巫珩低聲道謝。
他沒說謝什麼，巫珩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淡淡的說了句“不必。”略頓了下，又補充道：“珩與令兄之間，不必言謝。”
特管處對處理各種事件本就經驗豐富，姬臨淵交代了幾句便各司其職地行動起來。
“方纔來的時候，在校門那邊見到菲尼克斯閣下家的薇薇安小姐，似乎遇到了什麼事情。”沐青陽想了想，還是如實報告。
姬臨淵回頭看向巫珩。
“無妨。她可以處理。”巫珩略頷首。於是姬臨淵從那羣生魂裏指出夏晨晨和李玉，“雲小姐那邊是這兩個孩子，你讓人送過去就行。”
沐青陽應了，自去忙碌不提。
巫珩走到他身邊，以眼神詢問。姬臨淵看懂他的意思，手指不自覺動了動，低聲回道：“已經好了很多。”
於是巫珩舒展了微斂的眉宇，想要說些什麼，只是對上那溫文雋雅的臉上，眼底澄澈堅毅的神色，最後只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注意安全。”
特管處是靈異界的執法部門，作爲處長的姬臨淵又是守護者的族長，這個位置有多招人眼，巫珩作爲執律者感同身受。心術不正的邪修術師、被管束的異族惡獸，還有虎視眈眈的他國靈異師，那人平日裏雖溫和，卻是個貞強果敢的，但若此時他靈力不濟的情況爲人所知，怕是會生亂子。
異族有大妖坐鎮，靈師也是人類，有律法管束，再不濟執律者已歸位，靈異界生亂不至於，巫珩擔心的其實只是姬臨淵自身的安全。
姬臨淵自然明白。
行動隊有條不紊的處理餘下的工作，姬臨淵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外面浩渺的夜空和璀璨的燈火，身側迦南沉香的氣息雍容沉靜，他心底忍不住想，或許自己的情愫一輩子都不會得到迴應，但至少，他關注過自己，懂自己的所思所想所爲，注意到過自己喜歡什麼，那也沒有多少遺憾了罷？
於是他低聲應道：“好。”
解決了鏡中世界，剩下的不過是收尾工作，行動隊對着名單找到那些孩子，抓捕藏匿其中的鏡靈，送生魂歸位。只不過那些孩子或都或少都收到了不小影響，姬臨淵與巫珩一一查看過去，最輕的也需要住幾日醫院調養一下身體，最後姬臨淵叫來衣臨濯，囑咐他和行動隊一起把人送到小六阿溪的醫院去。
待這些瑣碎事情處理完，天空都已經露出了大片的淺白，大多學生並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於是有早起的對緩緩駛出校園的救護車和車隊致以疑惑和好奇的目光，然後又轉身投入新一天的生活和學習。
巫珩則看向姬臨淵，原本就身體不好的人因一夜未歇而臉色格外蒼白，幾乎比得上血族了，他不由斂了眉。
“臨淵接下來去哪裏？”
“要回處裏，還有些事尚未處理。”姬臨淵剛將最後一個受害的學生送上救護車，回頭見玄璜先生眼底似有關切的神色，心下微暖，“先生今天開學？擾了您一夜……”
聞言，姬臨淵嘴角動了動，最終沒抑住上翹的弧度：“好。”
昏暗朦朧的天光對血族這樣的夜行異族來講沒有絲毫影響，巫珩目光從那張溫和儒雅的臉上掠過，不知是否錯覺，似看到淺淺的緋色從耳後蔓延到蒼白的臉頰。他不自覺動了動手指，似乎指尖還殘留着活人溫暖的觸感。
巫珩要送人，開車的卻是雲昭，巫先生會不會開車兩說，至少他沒去考駕照。
“先生可會開車？”放鬆過後疲倦襲來，姬臨淵按了按眉心，聲音愈發沙啞了。
“以前會。”這個以前是七十年前了，聽到那帶着倦怠的聲音，他看了看身側的人，心底涌起不知從何而來的奇異感覺，不由嘆了口氣，“你啊……”
“且歇一時罷。”手指在車窗上輕輕一敲，漸漸明亮的天光被隔絕在外，車裏維持在一種昏暗正好眠程度，迦南沉香雍容沉靜的氣息氤氳，徹夜未眠的人類和血族各自靠着椅背小憩。
充作司機的科爾烏斯家女公子從後視鏡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後座兩個人都是一襲玄色的華服，只不過那位姬處長穿的是肅穆曲裾，而她家父着的是寬袍緩帶的深衣。
女公子莫名覺得姬處長着曲裾的模樣有些眼熟。
“巫珩教授。”一個老師模樣的人在課室前追上正準備去上課的巫珩。巫珩辨認了一時，去覺得有幾分眼熟，卻未認出來人身份，只略頷首：“你好。”
那人似乎有些着急又有些尷尬的模樣，躊躇了一時方纔往下說：“巫珩教授，您本學期的助教今天早上住院了，新助教可能要等幾天才能安排下來。”
“珩知曉了。”巫珩可能比學校更早知道這件事——因爲那個孩子是昨夜鏡靈案子的受害者之一，今晨特管處那個叫青陽的小血族特意和他說過，說是那孩子受的影響頗大，怕是要住好一段時間的醫院。
想到這位教授上學期一學期換兩位助教，一個犯了什麼案子被抓，一個說是因病退學，這新學期剛開始助教還未上崗就住院，也是一件奇事。老師不由多看了這位巫教授一眼，見他依舊是端謹肅穆的模樣，也就收起亂跑的心思，又想到上面的交代，於是補充了一句：“這幾天有什麼問題您直接安排他們班長就行，輔導員會和班長交代的。”
“有勞。”巫珩略頷首道謝，脣角帶出一點弧度。
注意到那張端方的臉上細微的弧度，年紀尚輕的女老師不由紅了臉，低咳了一聲告辭：“那我就不打擾巫教授上課了。”說完小弧度的揮揮手，然後“噔噔蹬蹬”地跑下臺階去了。
不知爲何，巫珩卻想起另一個人臉頰染上微紅的模樣。
“巫教授好。”
“教授好。”三五成羣的學生抱着書本經過，有認識的停下打招呼，更有大膽的問：“巫教授，今天講什麼呀？”巫珩教授上課從來不用教材，講課順序更是天馬行空隨心所欲，基本沒人知道下一堂課會講到哪兒。
“秦文學。”
得到答案的學生心滿意足的進了課室，教學樓前湖裏成精的錦鯉化作妖嬈的女子人形，從身邊經過也進課室去了，巫珩在廊下立了一時，才踩着鈴聲走上講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