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樂青去而復返,發現美味居人滿爲患。

    “老闆老闆娘——”樂青等了一會還沒見到常璃,頓時有些着急。

    旁邊坐的就是早上調戲常璃的登徒子,他這會兒捧着一盤拔絲地瓜喫的好不高興,抽空含糊着聲音提醒了一句樂青:“小兄弟,老闆娘忙着呢,聽說店裏就她和她家丫鬟招呼,你可有的等了,還好我來得早。”

    樂青大驚,這怎麼行?!

    早上主管帶他去見了王爺,他還以爲自己辦差不利小命不保,不料王爺讚賞他喫食買的好,說自己很喜歡,讓他中午再去跑一次,不過這次要送到太子府上,王爺想和太子同享美食。

    太子府!多少人一輩子都摸不着太子府門檻,他竟有機會得去!

    他怎麼敢讓自家王爺和太子等的太久?

    想到這裏,樂青直奔後廚而去。

    掀開簾子,只見後廚整忙的火熱。

    阿桐一個人照看着兩個爐子,一個煮着地瓜,另一個負責炸地瓜,小姑娘勺子一撈就盛了一盤,放到常璃手邊。

    常璃挽着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纖細的手腕,她拿着勺子,朝一個方向勻速攪着鍋裏的糖,糖汁冒着細小的氣泡,深姜色的顏色看着格外甜蜜。

    眼看糖汁熬好,她下進炸好的地瓜、攪拌着,等到每一塊粉糯的地瓜都裹上香甜的外衣,一鍋色澤誘人的拔絲地瓜就做好了。

    常璃把滿鍋的拔絲地瓜分成了三盤:“阿桐,端出去。”

    “好嘞小姐……誒,這位客官,您在前頭等就成了,怎麼能來後廚呢?”

    樂青嚥了口唾沫,把視線從拔絲地瓜上艱難拔了回來,對常璃道:“老闆娘,不是我急,實在是不能讓我家主子久等,可否請您先幫我做上幾樣菜?”

    常璃手上動作不停,又熬起了另一鍋糖——今天拔絲地瓜人氣格外的高:“你家主子是誰?外頭那麼多人都等得,就你家主子等不得?”

    樂青心驚膽戰地左右看了看,上前小聲說:“不敢誆騙老闆娘,我家主子是……珣王爺。”

    常璃細長的眉一挑。

    這可不巧了嗎。

    前身的前未婚夫,正巧就是珣王。

    他們兩年前早早定下婚約,等着原身長成了便可嫁人。

    戶部侍郎的嫡長女配王爺,雖算高攀,卻也是皇上點了頭的婚事。

    誰知眼見原主十六,可以嫁人了,珣王悔婚不說,扭頭又傳來他去相府提親的消息。

    “你說你家主子是珣王?”常璃手裏慢慢熬着糖汁,溫柔的動作無形中透着股寒氣,“你沒說謊?”

    樂青打了個寒戰:“不敢騙姑、老闆娘。”

    常璃勾脣,笑的狡黠:“行,那你等着。”

    ……

    午時三刻,太子府上。

    “都這個時候了,大哥還沒有起嗎?”珣王看了眼日頭,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從他在太子府上坐下開始,現在已經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

    海德公公端着茶壺,親自給珣王又滿上了一杯:“二殿下稍安勿躁,太子爺手頭有些事情脫不開身。”

    “喝喝喝,這都第四壺了!”珣王頗有些不滿,卻不敢對海德公公發作,他畢竟是父皇賜給元后的人,元后薨逝之後,他又伺候太子至今,也是宮裏的老人了。

    但一想到自己被晾了這麼久,珣王就有些壓不住怒意,一拍桌子就往太子院子大踏步去了:“大哥要是不想見我,直說便是,何必讓我等這麼久!沒起就是沒起,扯什麼公務纏身?”

    海德公公聽了這話,一顆心往下沉了沉。

    二殿下近日態度實在不同尋常,死死咬住了“沒起”,倒像是刻意試探什麼。

    海德公公心念一轉——殿下身子的事情果然走漏了風聲。

    他眼底有厲芒一閃而過。

    若是讓他抓住了那個走漏消息的狗腿子,定然叫他後悔來到這世上。

    珣王在前頭腳步飛快。

    他在年初就聽見了太子身子不利,時常一睡就是幾天的消息。經過多番輾轉打聽,各種蛛絲馬跡都指向這事極有可能是真的。

    昨日他那身居國相的準岳父又給他遞消息,說是太子又昏睡了一日有餘,這一次,他一定要來親自證實這一消息!

    倘若此事是真的、倘若如此……他又何必當這萬年老二!

    珣王健步如飛,揮開路上攔路的侍衛,就這麼一路闖到了太子院落。

    房門緊閉,只在門口守着個侍女,其他人都被打發在院子門口。

    這副架勢,太子分明就沒起!

    珣王回頭衝海德道:“好你個奴才,竟然敢騙本殿下!大哥爲何還不起,可是身子有恙?你個欺上瞞下的狗奴才,還不快去請御醫!”

    就在這時,房內忽然傳來一聲呵斥:“二弟。”

    珣王一怔。

    那低沉的聲音繼續道:“孤的府邸豈是你胡鬧的地方?”

    珣王嚥了口唾沫,被這名副其實的太子聲音釘在了原地。

    太子是一衆兄弟中最肖父皇的,年紀輕輕便練就了喜怒不顯於形的功夫,一身矜貴氣勢,皇子中無人能及。

    都說長兄如父,太子亦然,每每皇帝忙於國事,幾個兄弟的課業都是太子和太傅負責管教的。

    “弟弟這還不是擔心大哥嗎……大哥沒事便好。”珣王頓時氣弱,在心裏咬牙切齒。

    國相的消息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明明好好的!

    跟在珣王后頭的海德公公低眉順目:“殿下,太子爺特地吩咐廚房做了您愛喫的清蒸八寶鱸魚,還請殿下挪步……”

    珣王心裏不痛快,一揮衣袖直接在院中石桌前坐了下來,語氣很橫,音量卻很小,顯得又莽又慫:“不吃了!我找人買了京中小喫,一會兒就到!”

    樂青便在這時踩着話的尾音到了。

    太子府中和珣王府上很不一樣,不似珣王府處處豪華、貼金鑲玉,太子府中每一樣物件佈置都清雅的恰到好處,厚重有厚重的端方,輕盈有輕盈的貴氣,點綴之物雖然簡單,每一樣卻都不是凡物。

    可惜他一路沒敢放肆,就看了兩眼,其餘時間都盯着腳下的路。

    樂青將東西一樣一樣放在石桌上,拆開了裹着的油紙,小心放進德清公公差人拿來的盤中。

    珣王嗜辣,滿桌的菜不少都是香辣的,濃郁誘人的味道在院中悄然漫開,勾的在場人瘋狂分泌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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