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記得小廝阿明的聲音,包括和阿明在柴房裏草垛後面嘿咻的丫鬟。

    雖然當時只聽到零碎的幾句:

    “你沒喫飯嗎?就這點能耐?”

    “噓~~你能不能小聲點?別讓人聽到。”

    簡短几句,但蘇御只要再次聽到這個聲音,立即就能辨認出來。

    他轉遍了許宅,只找到了那個丫鬟,卻沒有了阿明的身影。

    眼下的當務之急,似乎不是尋找許夫人那封信,而是到他們夫妻倆合葬的地方,挖出棺材,看看孩子是否還活着。

    如果是正常嬰兒,悶在棺材裏必死無疑。

    但顯然,這個嬰兒她不正常,雖然蘇御不是很清楚,天生道胎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他找到許宅管家,從背後將其制住,逼問出墓地位置後,一拳將他打昏。

    清河縣南郊,有一片亂葬崗,隱在半山腰的樹林當中。

    遠遠看去,能看到一塊塊腐朽的墓碑和一個個隆起的小土包。

    樹冠如華蓋,遮的林中光線昏暗,一陣陰風吹過,讓人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蘇御隨意一打眼,就知道這不是什麼風水之地,不過就是一處陰氣頗重,適合埋人的地方。

    許家做爲清河縣少有的書香門第,是有家族墓地的,但是許三爺夫妻倆死的蹊蹺,又鬧過詭異,所以許家長輩不敢將他們埋進家族墓地,怕壞了風水。

    但是蘇御清楚,像許夫人,不,應該是像司純這樣的修行者,埋骨之地非但不會破壞風水,甚至還可以乘風納氣,蘊養風水形勢。

    要不然,你以爲人家那三百年是白修的嗎?

    人家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嚴格意義來說,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在【大黃庭】中有描述:修行者,納天地靈氣,蘊養根骨竅穴,脫胎換骨,易經洗髓,開靈樞,修洞府,鍊金丹,化元嬰,謂之人身小天地,自成靈體。

    一顆百年老山參,尚能維護方圓十米,草木旺盛,土壤肥厚,

    何況人家三百年苦修的靈體。

    許三爺夫妻的土墳很好找,因爲是新墳,覆蓋着的土壤還是新的。

    蘇御不敢拖延,直接將背上縛着的五把鏟子扔在地上,隨後十指揮動,以靈氣操縱着五把鏟子,飛速開挖。

    不得不說,修爲高了就是好。

    這要是放在沒得到大黃庭之前,蘇御得自己親自動手挖,

    挖墳開棺,從來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撥開浮土,露出了兩具嶄新的棺材。

    蘇御唏噓不已,不給葬個好地方也就算了,連口像樣的棺材都不給弄。

    真特麼的!許三爺好歹也是你們許家的嫡子嫡孫,就是這麼對待的?

    他以雙指摳住鉚釘輕輕一拔,正常情況需要耗費很大力氣才能打開的棺材,被他輕輕鬆鬆的解決了。

    開棺的第一時間,蘇御閉住呼吸,轉爲胎息。

    許夫人的屍體應該已經腐爛了,

    他不想看到,也不想聞到那個味道。

    他希望許夫人留在自己心裏的模樣,永遠都是那個端莊淑雅,溫柔如水的美麗女子。

    棺材板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蘇御臉上的期盼轉化爲驚喜,

    一大一小,一內一外,兩人大眼瞪小眼。

    一個光着小身子的女嬰,蓮藕般的小腿胡亂蹬着,粉嘟嘟的小嘴裏,在吮吸着自己的手指,

    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蘇御,

    小眼神裏寫滿了好奇,似乎在說:你是誰呀?

    “不愧是天生道胎,憋在棺材裏這麼久,還是活蹦亂跳的,真是個奇蹟!”

    蘇御拿起準備好的小棉被,將女嬰從棺材裏抱起,小心翼翼的裹好放在一旁鬆軟的草地上。

    而當他封棺的一瞬間,他注意到,女嬰粉嫩的手臂脫出襁褓,伸向了許夫人棺材的方向。

    “小傢伙挺有靈性的,是在和自己的孃親道別嗎?”

    蘇御笑了笑,以最快的速度將墳墓恢復原狀。

    他並沒有打算給許氏夫婦另尋一處風水寶地,沒有那個必要,許夫人埋在哪,哪裏就是風水寶地。

    抱着孩子回城的路上,蘇御的心情很好。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像是一種滿足感,又略帶些許驕傲,

    幸好有我,孩子才能活下去。

    不過他沒高興多久,一個犯難的問題就出現在了腦海。

    “我才十八歲,還沒娶媳婦,怎麼養活一個女嬰呢?”

    “先不說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養孩子,再說了,她這麼點大,出生才幾天功夫,正是母乳餵養的階段,我也沒奶啊?”

    “上哪找個有奶水的呢?”

    “欸欸欸~~~小傢伙,你別扒拉我胸口啊.......”

    .......

    將孩子放在自己的臥室後,蘇御第一時間出門去找蔣虎。

    秦清不在,只能找他了,身爲衙門裏的人,應該路子挺廣。

    一條街轉了個遍,終於在一個酒館裏找到了蹭酒的蔣捕快。

    蘇御將他拉到一邊,小聲道:

    “蔣老哥,跟你打聽個事,最近有沒有聽說,城裏哪家的婦人有奶的?”

    這小子又是抽了哪根筋了?這問題是人問的嗎?

    蔣虎道:“哪家的婦人都有奶。”

    蘇御一聽,就知道他想岔劈了,“我說的是奶水。”

    蔣虎詫異道:“難道我回答錯了嗎?確實是哪家婦人都有奶水啊?”

    蘇御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

    “我要的是新鮮的,就是剛生完孩子那種。”

    蔣虎皺眉道:“你要那玩意幹什麼?”

    “我撿了個孩子,想找位哺乳期的婦人餵奶,”

    “什麼?撿了個孩子?我說蘇老弟,你別跟我打馬虎眼啊,孩子是不是你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被人家找上門來了,不得已纔將孩子留下了?”

    蘇御頓時拉下臉來,“你這說的什麼話?這條街上有什麼事是能瞞過你蔣大哥的?我要真跟哪家姑娘有一腿,您能不知道?”

    “這倒也是!”蔣虎點了點頭:“沒看出你蘇老弟還是個善人,你就不怕身邊帶着個棄嬰,受拖累?”

    蘇御一攤手,“那我能怎麼辦?眼睜睜看她被遺棄在大街上,餓死?凍死?”

    “嗯嗯,小事一樁,我來安排,”蔣虎挺着胸膛,右手習慣性的搓了搓。

    蘇御頓時意會,趕緊掏出一兩銀子塞了過去。

    “咳咳咳,別別別,蘇老弟別這樣,蔣某人身爲捕快......”

    “蔣大哥你就別推脫了,幫我找奶孃又不是您的職責所在,這叫仗義援手.......”

    “唉.......你這個人,這樣吧,今晚之前,事我給你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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