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寰紀 >奚山卷 第十四章 空令現
    “毫無修爲的凡人竟然掌握如此奇妙的陣法,雖然簡陋粗糙,但卻富有新意。”

    黃景面容平靜地評價了一句,身後的熊熊火焰卻並沒有衰弱半分,反而恣意擴張着。

    “很可惜這種陣法似乎缺少了什麼關鍵的東西,徒有外表實則不堪一擊。”

    黃景語氣飽含惋惜,輕描淡寫評價道。

    然而就算此刻他表現得再平凡,在衆人眼中,這位面容矍鑠的老者就好像一隻披着人皮操控烈焰巨魔的精怪。

    這種超越感官的視覺衝擊威力是實實在在落在心底的,一股自腳底蔓延至頭頂的恐懼使所有人恨不得轉身遠遠逃離這裏。

    “遊戲到此爲止,如此惡霸行徑,今日就當爲民除惡。”

    黃景話音中再無戲謔,濃烈的殺機讓人心底發寒,面對無法抗衡的力量,前排一名兵甲立刻轉身後逃,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原本章法有度的“伏虎陣”頓時露出破綻。

    站在後方的洪山氣急敗壞大吼道:“臨陣退縮者,殺無赦!給我……”

    可當他隔着重重人影與黃景的目光非偶然重合,看到對方眼中戲謔下蘊藏的殺意,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

    擁有屬性脈力而且威力如此強勁,洪山祈禱一會司空署前來增援的千萬不要是酒囊飯袋的低級修者。

    他原本以爲對方最多隻是脈動境界,萬萬沒想到竟是血藏境的大修士!

    自己引以爲傲的戰陣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過一塊遮羞布,隨手撕開後,留給自己的只有羞辱,然後是死亡。

    熊熊的烈焰受到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驅使不斷高漲,衆人的視線也不斷上移,直到五丈多高,映得周遭的房屋一片橘紅。

    當死亡如此親近自己的肌膚,在場每個人的內心就像映在臉上不斷變換的光彩。

    驚恐、無助、回憶、暴虐等思維簡直數不勝數,眼看着一場慘烈的屠殺即將上演,千鈞一髮之際,自城中急促傳來一聲大喝。

    “且慢!”

    黃景是什麼人?動了殺念豈是一句話就能止戈的!

    身後已經達到臨界點的滔滔烈火如決堤洪水,以無法阻止的勢頭,眨眼間便淹沒所有人的視線。

    “啊……”

    “跑啊……救命……呃”

    烈火無情,血肉之軀豈能躲得開死神的收割!

    人間煉獄是何模樣?此時上演的慘劇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一名兵甲丟棄手中的戰戈還沒跑出一步就被火焰吞沒,整張臉只感覺一陣刺痛。

    他忍不住用手捂住臉頰,烈火從頭盔的縫隙鑽進身體與鎧甲的縫隙,先是胸口一涼,緊接着是無法忍受的灼熱感蔓延全身,忍不住用手想解開鎧甲,只感覺臉部麻酥酥的,定睛一看自己雙手竟然粘着一張模糊破爛的臉皮,哀嚎着滿地打滾,聲音從高亢逐漸到低不可聞。

    “伏虎陣”站在前排的十多名兵甲慘遭烈火吞沒,後面的人哪裏還在意不準後退的命令,一個個只恨少生一雙腿,兩名親兵拉着已經呆愣的洪山飛快後撤。

    等大家跑出烈焰的覆蓋區域,眯着雙眼望去,起初那些還漫無目標的瘋狂奔跑的身影,偶爾還有人抽搐兩下,絕大多數早已寂靜地陳屍當場。

    就在此時,一道昏暗的“金虹”徑直向場中央的黃景激射而來,他的雙手還橫抱着顏陌,根本無暇去抵擋。

    眼看着“金虹”還有三丈距離就會射中他的面門,黃景眼皮微見抖動,身側的無鞘長劍只聽“嗡”的一聲猶如一道閃電繞着身體轉了一圈。

    “叮……”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僅差成年人一指的距離就會洞穿黃景的面門,可惜“金虹”被後發而至的長劍擋在面前。

    長劍穩如磐石,任憑它如何努力也無法前進分毫,定睛一看,”金虹”竟然是一塊手掌大小的令牌。

    這塊令牌呈手掌大小,通體似黃金鑄造,正面上下排列工整雕刻着“法懲”,背面則龍飛鳳舞刻着一個碩大的“空”字!

    “空令啊!傳說大周皇朝專門對付修者的組織竟然出現了,我不是眼花了吧?

    “噓,小點聲!趕緊走吧,別看熱鬧把命搭裏面。”

    “聽說假如被空令直接釘死,那還算解脫的死法,如果誰接住空令那就要承受無休止的追殺,甚至自己的族人都會被株連!”

    就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間,兩道翩若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黃景身前。

    場中遍地哀嚎的景象讓兩人怒火噴張,無形中流露出的寒意讓空氣近乎凝固。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成犄角之勢隱隱對峙,雖然沒有亮出兵器,但箭弩拔張的氣氛已經昭然若揭。

    左手方這位,實在分不清年齡幾何,活脫脫一位富貴人家公子氣度,眼睛微闔,像是睡着了一般,白衣、白髮、白靴、白麪,甚至連嘴脣都是白色的,側仰着頭,一柄雪白羽扇在胸前緩搖輕擺,如果不是時辰和氣氛不對勁,還以爲是來遊山逛景的儒生。

    右手方這位,同樣不能用年齡去區分,行將就木是唯一的寫照,或許唯一能夠分辨出來的只有性別,在場唯一的女性,耷拉的厚厚眼皮有一下沒一下地眨着,自從入場視線就沒離開過黃景,冷冽的目光中透露出任誰都能感受到的冷意。

    此刻場中的烈火在莫名的力量驅使下於眨眼間消失不見,這種違背自然規律的變化,讓在場所有人對那名始作俑者更添一分敬畏。

    顏陌也在這個時候悠悠轉醒,不舒服地重重乾咳出聲,滿眼冒金星,迷迷糊糊環顧四周,完全分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感覺體內有一股暖流在五臟六腑間不斷遊走,每循環一圈,胸腹的痛楚就會消弭一些,顏陌不理會在場其他人瞧着自己驚異的目光,視線集中在身旁那猶如磐石般堅毅的側臉上。

    就算他再傻也能看出來其他人的敵意,這種壓抑到滴出水的氣氛下,唯一守護自己的竟然是一位剛認識沒多久的陌生人。

    顏陌不禁感激地掙扎一下,想給這位救自己性命的老者行大禮,黃景眼角偶見欣慰,攔住顏陌下拜的動作。

    他輕輕卻毋庸置疑地將顏陌拉到自己的身後,示意他不要擔心,一臉肅容注視着新到場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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