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寰紀 >第一百零七章 命中註定的人
    清晨,東方出現縷縷朝霞,淡青色的天空上稀稀疏疏的殘星貪戀人間繁華,不情願投入夜幕的懷抱。

    竹傾月嫵媚地伸了個懶腰,睜開美麗的雙眸,石室空氣中依舊瀰漫了輕紗模樣的薄霧。

    像極了嬌羞的少女戀戀不捨的凝眸回首,掩蓋了風塵,溼潤了雙脣。

    腦袋仍然脹得有些不舒服,回憶像萬花筒在腦海中旋轉不休。

    她首先回想起進入石室準備洗浴,一直潛伏在腦域的術印“惑魂”突然發作。

    緊接着,自己將前來伺候的婢女們遣走,之後發生什麼記憶變得模糊了。

    “惑魂”名字聽起來很雅緻,實際卻是三年多前自己爲營救父親舊部在奚山城被懸劍嶺強者施展在她腦域中的一枚危害性極大的術印。

    那次營救行動若非半路出現一個男孩子,自己怕是早已香消玉殞。

    這件事後她曾無數次在奚山城尋覓那個男孩身影,可是不論她如何尋找,都找不到這位“救命恩人”。

    貴族、國人、庶人還是人鬲,無論是社會哪個階層在那段時間辦喪事,她都會第一時間趕到,可是自己想找之人依舊杳無音訊。

    “他”的出現就像上天爲自己安排的救星,擋住懸劍山高手的必殺一擊,然後又像流星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年來,每年的同一天她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趕赴奚山城,這不僅僅是一份感恩之心,更是一種期盼。

    冥冥之中,她總認爲自己會在某一年、某天、某個時間、某個點再次遇見那個“他”。

    前些日子她照例趕往奚山城,這回不僅是緬懷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奚山辟雍院在一名曾任“太史寮”制祿官之處得到了“蒼國寶藏”的線索。

    大蒼國在三百年前被大周高祖攜雷霆之威征伐之前,竹傾月的先祖時任大周王朝的“三公”之一,太史寮最高執政大臣迎娶了當時蒼國的公主。

    身爲當朝“太史”他在蒼國覆滅之際將蒼國幾百年的珍寶封藏於一個隱祕的地方,沒有向後代傳下任何有關的線索。

    甚至身爲嫡系後裔的竹傾月一支,對這件事也是一無所知。

    三百年來,圍繞“蒼國寶藏”展開的血腥事件數不勝數,或許幾百年前還有真真假假的消息。

    時至今日,就連大周王朝都已經不再追尋這件事,竹傾月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收到這樣一條隱祕的線索。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她都要來一趟奚山城,巧合的是自己因爲“故地重遊”耽擱了去辟雍院取線索的時間,卻與一場血腥屠殺擦肩而過。

    辟雍院發生慘案之時,她就在附近,許院長被龔仇所殺,一切都是始料未及。

    這讓她深感愧疚,“蒼國寶藏”的線索就此中斷。

    事後經過“暗探”的調查,奚山辟雍院當日發生驚變之日,許院長臨死前將什麼東西交給了一位名叫顏陌的少年。

    再之後據說蒼國殘部高手與大周司空署兩位供奉大戰奚山城門廣場,那名少年的蹤跡從此在人間蒸發。

    緊接着,轂城的慘案和九五教的露面,現爲夯土宮宮主的舅舅臨行前還交代讓她來前哨港幫忙尋找他失散多年的表妹。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打亂了她的原定部署,讓她終於開始感到疲憊,“惑魂”猶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就在她毫無防備之際突然發難。

    術印不同於脈印和契印,只有洞悉施術者的術媒才能破解!

    可是懸劍嶺是大周封禪之地,乃是天下修者的禁區,想要找到施術者尋仇無異於送死!

    是以這些年她不斷拜訪雪方的隱士高人,可惜無人能遏制她腦域被持續破壞的事實。

    “惑魂”就像擁有思維的生命體,來勢洶洶,勢不可擋,肆意破壞腦域。

    自己的靈魂只能龜縮在一個角落苟延殘喘,眼睜睜看着腦域像是經歷颶風過境、天翻地覆一般留下災害傷痕,靜待生命的終結,誰知意外再次降臨。

    竹傾月呆呆地坐在石椅上已有半個鐘頭的時間,她將一切都想起來了,可是唯獨那個在她絕望之際出現在她腦域之人的模樣記不清。

    自己曾用盡一切努力去呼喊,想去抓住“他”,最後卻猶如天塹隔着彼此,毫釐的距離成爲無法跨越的距離,只剩下彼此凝視。

    “他”究竟是誰?

    這個疑問在她心中就像回聲播放一樣循環往復,面前浴池中的水奇蹟般的乾涸,只餘下空氣中的溼潤證明一切都非夢境。

    三年來逐漸乾涸的脈力像春夜喜雨般開始復甦,澎湃的脈力波動讓她感覺極爲不真實。

    像是命運宣佈你的死期到了,結局卻是老天在與你開個玩笑,說不出的豁達和輕鬆。

    頭腦逐漸變得清明,她知道“惑魂”的危機依舊存在,但脈力復甦和腦域被修復都在向自己發出友善的信號。

    說不準當初突破“血障”面臨的障壁經過這次浴火重生可以一往無前的衝過去,進軍“歸元境”!

    她有種錯覺,這回救她的那個人與三年前救她的那個人有很大關聯。

    雖然“他”的面貌看不清,但那種遺世獨立的氣質兩者甚是相符。

    既然自己已經逐漸在恢復巔峯,甚至再上一層樓,以前因病痛忽視的問題是該清算了。

    三年前營救行動的計劃者和參與者她都清晰記得,還有這次奚山辟雍院發生的事情都讓她有一種危機感,似乎一張無形的網在快速向她靠近,被動的承受絕不是自己選擇的路。

    突然,她的視線停留在牆角一堆襤褸的舊衣服上面,這裏原本放置是即將給她換的衣裳。

    可現在卻都是一些破布條,甚至連男裝女裝都分不清,不過,這張手帕……

    竹傾月美麗的瞳孔一猛然縮,顧不得髒從破布條中抽出來一張女性化的手帕拿起來仔細觀看,那上面獨特的娟秀圖案印刻着主人清雅的喜好。

    “我的這張手帕不是送給那日……”

    她的喃喃自語突然被石室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談話聲打斷。

    一羣婢女拎着工具打算進石室裏打掃衛生,卻發現一位妙曼無雙的身影靜靜站在那裏,雙眸璀璨,鳳儀萬千。

    竹傾月壓下心頭的疑惑,收拾起心思,見這些婢女慌忙行禮,友善地詢問現在是什麼時辰,被問的婢女們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照常回答。

    “自己竟然在石室睡了一夜!”竹傾月暗道。

    還沒等她繼續詢問,沒關閉的石門外面傳來刁禎中氣十足的嚷嚷聲。

    竹傾月露出一抹驚豔的笑容,一點不覺得髒,將手帕疊起來像珍寶一樣收入懷中,施施然走了石室。

    只留下這些不明所以的婢女交頭接耳,暗自奇怪昨夜震動乾橙府的絕頂人物今天怎麼看起來像失憶一樣。

    就在她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石室外突然像炮竹聲響起一樣傳來刁禎的大嗓門。

    “啥?”

    “竹子你是不是失憶啦?”

    竹傾月嬌嗔地瞪了一眼小嘴兒能生吞雞蛋的刁大小姐,要不是閨中密友,就這大嗓門自己就得將她發配到對抗陰海族的前線。

    刁禎顯然也認識到自己距離淑女越來越遠,不好意思地縮脖子,吐了吐調皮的小舌頭。

    “榛子,你是說我昨天在書房先是作詩支走了來自成周的旗木,隨後又發佈誓辭號召前哨港衆勢力向孤城賑災支援?”

    就像刁禎稱呼她爲“竹子”一樣,“榛子”她也是對刁禎的閨蜜暱稱,此時竹傾月聽說有人在這一夜冒充自己做了這麼多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進入她腦域抵擋“惑魂”,於危難之際救她性命的人。

    “是啊!你不知道啊,乾橙府所有人都在讚歎你是美貌與智慧的化身,簡直把你誇耀成天仙了!”

    刁禎說完見對方一臉凝重,疑惑道:“難道你真的失憶啦?還是……”

    話音暫停,她捂住自己的嘴,用牙縫裏的聲音不可置信象徵性地問道:“難道昨天那個人不是你?”

    刁禎見她目光肯定地點頭,瞬間感覺自己的小腦袋瓜都要炸了,轉頭就要跑。

    “榛子,你幹嘛去?”竹傾月納悶攔住她。

    “哎呀,還能幹嘛,趕緊去告訴我爹和我那個傻哥哥啊!”

    “這事跟你哥有什麼關係?”竹傾月蹙起好看的眉頭。

    “一時半刻說不清楚,反正關係大了!”

    刁禎想起昨夜自己將那封“竹傾月”留給刁漠的信,再回想起他爹和哥哥的神態,就她這種想象力已經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

    “竹子,你怎麼突然臉這麼紅?不會是在浴室裏着涼了吧?”

    刁禎說完發現對方的臉頰潤色更粉,哪知竹傾月在思考如果真的是“他”救了自己。

    那豈不是自己全身都被對方看個透徹,甚至……甚至清白之身也不復存在?

    不會的!

    “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毫無理由的信任像是在催眠自己萌動的少女心,說不出是羞是怯是喜是憂,五味雜全,滋味複雜,好不容易定住了恍惚的精神。

    “榛子你先別去!將昨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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