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翡翠不提,祝良宵也已經打定主意要料理好她們兩個的後事了,那姑娘的姐妹自然不用說,已經死在郡主府的井裏了,那姑娘當街刺殺,現在又被送進了詔獄,恐怕此時已經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不公平麼?是的,這世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哪怕受害者也知道這次刺殺情有可原,哪怕祝良宵、衛礪,包括所有知道這件事來龍去脈的人都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也無力迴天。

    因爲那個姑娘不會敢站出來指認樂安郡主。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無解的。

    ……

    隔天一大早,郡主府便關門閉戶,這樂安郡主平日裏是個張揚愛炫耀的人,幾乎沒有關門閉戶過,不僅如此,伴隨着郡主府的反常,還有京城中的一些流言。

    說是上次在大街上刺殺祝小姐的那人,實際上是樂安郡主的丫鬟,這事就是樂安郡主指使的,那丫鬟如今還被關在詔獄,但是從前這樂安郡主便作惡多端,害人無數,昨天晚上是天道顯靈了,被她害死的人冤魂不散,現在整個郡主府裏都是血,所以今天郡主府才關門閉戶。

    這說法本來還有些人質疑,但是一靠近郡主府,確實能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味,這味道是非常濃的,這讓他不信也得信了。

    咸豐酒樓上,衛礪正在和同僚夏正喝酒。

    同樣的包間,同樣的酒水,夏正聽着樓下大堂裏的討論聲,忍不住笑道:“沒想到祝家還真有點脾氣。”

    衛礪眼也不擡,擡手給自己斟滿酒,淡淡道:“不是祝家,是祝良宵。”

    這倒是讓夏正有些驚訝了,“我還以爲是祝將軍的手筆,畢竟上次得見,祝小姐,似乎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嬌小姐,她真能幹出這樣的事?”

    衛礪嗤笑道:“她的確身體不好,卻是滿肚子壞水,樂安敢對她下手,算是碰到硬岔子了。”

    夏正有些愕然,又重複了一遍:“所以說,散播消息、在郡主府裏灑血,這些事都是祝小姐乾的?”

    衛礪點點頭:“祝將軍是個風光偉正的人,祝良宵出了事,要他處理,他恐怕會上朝告樂安一狀。”

    夏正瞭然,接話道:“但是樂安郡主一直以來都是飽受爭議,皇后是明擺着護着她,因此就算祝將軍將此事捅到朝堂上去,陛下也只不過口頭上訓斥兩句罷了,可奇怪的是……祝小姐回京不久,怎麼對這回事如此駕輕就熟的樣子。”

    “誰知道她。”衛礪一想到她就覺得頭疼,這姑娘也不知道腦子裏裝的是什麼,照理來說這麼一個一肚子壞水的人,怎麼會想要嫁給他呢?

    除非她當真失心瘋了。

    夏正撐着下巴想了想,調侃她:“但是那祝家姑娘對你可謂是一往情深,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還是爲了你麼,若不是因爲你,那樂安也不至於對她動手,她更是不用在大街上受驚嚇了。”

    衛礪夾菜的手一頓,恍然想起了幾日前的下午,他們兩個隔着一段距離,他只能看見那個姑娘手中刀尖的寒芒,和她驚慌失措的臉龐,她當時應該是害怕極了,整個臉色都是蒼白的。

    這小狐狸恐怕也沒料到樂安郡主的膽子大到這一步了。

    “罷了罷了,不說祝小姐了,上次那個姑娘在詔獄裏怎麼樣了?衙役說是已經死了。”

    衛礪點點頭:“是死了,當天下午便自盡了。”

    “確定是樂安郡主?”夏正又問。

    衛礪沉默一瞬,道:“在她看來,她自己是否招供並不重要,因爲哪怕她招了,也沒人動得了樂安。”

    對於她們這樣的人,是否招供,也不過是給樂安郡主那累累的籌碼上增加一毫砝碼而已,這一毫,並不重要。

    兩人沒有再聊祝良宵的事,轉頭說了些公務相關,然而這個時候,夏正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下月初一,將軍府要辦宴會你知道嗎?”這夏正家裏倒也不是什麼大官,只是在京城裏根基頗深,所以這帖子便又到了他手上,關於這宴會也是有點意思,理由是祝良宵的病好了。

    在夏正的印象裏,這位總纏着衛礪的祝家小姐好像總是病着的,她的病就沒有好過,至於是什麼病也沒人知道,他只知道是病,而且祝良宵回京之後的表現也的確像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世家小姐。

    但是從衛礪的嘴裏,這位祝家小姐只是表面上裝出來的樣子,實際上心機頗深。

    雖然就算知道了她做過的事,夏正也沒覺得這心機深到哪裏去了。

    所以肯定是衛礪這小子對人家防備太深了,就這麼想人家。

    ……

    清明時期的雨季總是來的這麼猝不及防,就比如祝家的這個宴會開在了雨季,今天好歹是沒有下雨,雨後初霽的樣子倒是格外好看,梅蘭竹菊被雨水打溼之後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嬌豔欲滴。

    這宴會怎麼樣其實不重要,起碼在祝良宵看來是並不重要的,她只需要讓辰王殿下來到這裏,然後讓曼語在他面前亮個相就行了,再然後她自然有本事自然而然的把曼語送到辰王身邊。

    對於曼語來說,辰王就是一個註定要栽在她手上的人,只是現在的她還並不清楚罷了。

    宴會當天,請的人也比較少,只請了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一部分人,大部分時候,都是由翡翠和鴛鴦在主持,她們兩個雖然是丫鬟,但是在大多數時候,她們的能力和所做過的事非常多,能力絕不僅僅侷限於一個宅子裏的丫鬟。

    先到的是徐夫人,上次祝良宵送的那隻老虎令她可謂是非常滿意,確切的來講整個徐家都很滿意,對祝家的好感也是倍增,他們不會想到祝家是否是故意攀附,畢竟人家是昭勇將軍府,也沒必要攀附上徐家,所以便只能解釋成巧合了。

    這樣的巧合,在他們看來是一種緣分。

    祝良宵也是心照不宣,她今日穿了一身緋紅色禮服,襯得她膚白如雪,又雍容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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