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鴻踏進屋內,負手問道:“你認真的?”

    衛礪有着和衛鴻相似的容貌,只是如今衛鴻年歲漸長,歲月在他的臉上也難免留下了痕跡。

    衛礪點點頭:“兒子如今也到了適婚的年齡,祝小姐品行端正,蕙質蘭心,正好相配。”

    衛鴻頓了頓,如實道:“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麼感覺怪怪的呢。”

    衛礪啞然失笑,“上次您不是就同我說過,祝家小姐不管怎麼看都是良配,所以我同意了,很奇怪麼?”

    衛鴻找了個位置坐下,真誠道:“話雖如此,但你小子真沒憋什麼後手?比如成婚當天逃婚什麼的?”

    衛礪:“……”

    “我腦子沒問題,只是成婚之事還請父親多操辦操辦了。”衛礪道。

    衛鴻這才終於點了點頭,頓覺舒心不少,這兒子總算是有了着落,那祝小姐他是怎麼看怎麼滿意,人長得漂亮又有禮貌,雖然膽子是小了點,但是對於姑娘家家還說,膽子小倒也不是個壞事,這幾年過去,衛鴻對於兒媳婦的要求一降再降,已經從“知書達理的高門貴女”到“京城人士”再到“讀過書就行”最後實在沒轍了,要求就變成了“是個姑娘就行”

    可想而知,終於出現了一個幾乎完美的姑娘時,衛鴻得有多高興了。

    更何況,祝家不僅家世顯赫,祝永年和他還是少年同窗,這人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就是個直腸子,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不僅如此,祝永年也不會沉湎酒色,這個人這輩子最大的興趣大概就是研究兵法和打仗了。

    這樣的人養出來的女兒怎麼也不會歪到哪裏去,雖然衛鴻有時候覺得這姑娘能看上衛礪就已經有點歪了,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話也不好說的太絕,起碼衛礪這張臉還是很能唬人的,性格就算了,這人的性格實在太糟糕了,他要是祝良宵,保準得被衛礪氣的背過去。

    衛鴻美滋滋的回去了,回去之前還順道去了一下夫人生前的臥房。

    他和原配也是少年夫妻,原配夫人家世並不顯赫,但是爲人非常溫柔、大方,是那種在異性眼裏幾乎標準的人,她克己守禮,對丈夫、對兒子,都是竭盡所能做到最好的,只是可惜原配夫人是從孃胎裏帶來的弱症,天生身體不好,生完孩子之後也一直體虛沒能緩過來,就折騰了幾年之後還是去世了。

    其實是和祝良宵的生母一樣的情況,她們兩個都是溫柔且強大的女子,在對待自己的孩子上,努力做到最好,但最終還是命運不公,奪走了她們的生命。

    衛鴻平日裏因爲公務繁忙,極少弔唁原配,但不代表他心裏是沒有這個人的,和祝永年一樣,他們都是那種把原配放在心裏的女人,不同的是,祝永年後來礙於親戚納了一個妾室,而衛鴻錦衣衛的身份,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都不敢在他跟前晃盪,更別說插手他的家事了。

    衛鴻還記得,原配撒手人寰的那天下午,曾握着他的手竭力道:“一定要照顧好孩子……”

    衛鴻這些年對衛礪的培養不說是教子有方,那也是循循善誘的,衛礪長到這麼大,也有了着落,冷硬如衛鴻,心裏也有些感動,在臥房裏唸叨了許久,也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的夫人能不能聽見了。

    ……

    而此時,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祝良宵自然是高興的,她對於婚姻雖然沒有太多期許,但是衛礪的首肯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終於等到了結局的比賽,至於衛家,她也不會虧待了。

    她已經打算好了,等自己和衛礪成婚之後,不奢望琴瑟和鳴,也希望能是相敬如賓的,在崇文帝下臺之前,她也樂意做一個乖巧的人,只要沒人惹到她頭上,韜光養晦也是可以的,畢竟成婚之後就等於是牽連着兩家了。

    祝永年得知此事之後,也談不上高不高興,畢竟這事總是怪怪的,兩家喜結連理是好的,但是祝良宵在這裏面受了多少委屈他是有數的,不僅如此,這世上嫁娶,大多都是男方主動,到了他們這裏就成了女方主動了,不僅如此,還非常主動,祝永年有時候心裏就不舒服了。

    他並不像祝良宵那樣有着前世的記憶,他只知道祝良宵跟他說讓他先不要去平遼,不如在京城休息一段時間,再加上崇文帝也透露出了讓他先休息的意思,祝永年這些年本來也培養了不少年輕的將領,平遼那邊戰事並不喫緊,再加上崇文帝對祝良宵的婚事逼得又緊,他便也答應暫時留在京城了。

    他大概也知道祝良宵的意思,心裏對她這種拿自己婚事博弈的行爲是不贊同的,但是也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這個女兒他是管不住的,她太獨立,很多想法也太與衆不同,祝永年本來也不是那種深宅大院的大家長形象,孩子喜歡,便隨着她去了。

    只不過,他看衛礪屬實是有點不順眼。

    祝良宵晚上到了書房,很是認真的把事情都說了一遍,對於自己的父親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祝永年明白她的意思,到最後只問了她一句:“你覺得委屈嗎?”

    祝良宵一愣,隨即展顏笑道:“沒什麼可委屈的。”

    祝永年有些悵然,他靠在椅背上,緩緩道:“我還記得曾經,你告訴過我,你的理想是在邊關,騎着戰馬,踏平胡人的營帳。”

    “可如今,你卻要受家族所累,費盡心思爲自己的婚事謀劃,你可知這世上女子一旦成婚之後,便會受到諸多不公?一旦你行事有所偏頗,世人便會辱你、罵你。”

    祝良宵明白父親的意思,若她是以祝良宵的身份,去打仗、去立功,百姓自然會稱讚她,可若是她的身份前面套上了一個衛夫人的名號,便不一定了,他們還說她不守婦道、不安於室。

    “但我相信衛礪……他是個好人,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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