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郡主愛慕衛礪一事倒也不是什麼祕密,早年間崇文帝也不是沒想過給他們二人賜婚,但一來是覺得衛礪畢竟是衛鴻的接班人,樂安郡主是已逝恭親王的女兒,說到底也是個皇親國戚,他是不想讓錦衣衛中人和皇室有姻親關係的。

    說到底,錦衣衛再如何也只是一個忠誠的下屬,若是在亂世,也可以是一條忠誠的狗,但也僅此而已了。

    後來樂安一心撲在衛礪身上,他是聽之任之的,他篤定衛家不敢——不是不想,是不敢,他們不會有這個膽子去冒險娶皇親國戚,更何況這京城中自然也有別的閨秀。

    崇文帝倒是沒想到一直在拖他後腿的人居然是皇后,他知道皇后和樂安有些交好,甚至也知道皇后想亂點鴛鴦譜,但他對這個皇后倒是也有幾分信心,覺得她不會做出特別離譜的事情來。

    誰能想到,不是做不出,是沒被他發現罷了。

    崇文帝感到憤怒,但更多的是危機感,這種危機感說起來像是沒有緣由的,他是一國之君,皇后對他來說,永遠是站在他背後的人,但他一直都不喜歡這種掌控不了的感覺,這會讓他不安。

    柔貴妃看出他已經不悅,便也十分知進退道:“臣妾是不是多嘴了?都怪臣妾這麼不懂事,平白惹得陛下生氣。”

    崇文帝對柔貴妃倒也是真的喜愛,哪怕知道她的小心思也沒生氣,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發落皇后。

    ……

    祝良宵這邊藉着生病過了兩天安生日子,每天一羣太醫排着隊圍着她,她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這幫人就如臨大敵,祝良宵倒也不是想跟太醫過不去,主要是想和皇后過不去。

    這個法子說起來確實不怎麼光彩也不怎麼聰明,但祝良宵也確實是個莽人,她不會顧忌着如何謀算才能讓皇后喫癟,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多聰明的人,但她豁得出去。

    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較量比的不就是這個麼?她足夠豁得出去,那皇帝就不能視若無睹,皇帝若是不發落了皇后,那這事可也是瞞不住的。

    其實對祝良宵來說,她倒也不是真的想對皇后怎麼樣,畢竟人家是皇后,她跟皇后正面起衝突也不是個聰明的做法,所以她只需要讓皇后沒心思再插手她的事,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祝良宵這病倒是生了沒多久,她身體底子太好了,太醫確定她病癒的時候比祝永年還高興,祝良宵這時候開口道:“我這病生的也是蹊蹺,沒吹風沒碰水,怎麼會病了呢?”

    太醫便答道:“興許是上回撞了腦袋,到底還是傷了元氣,不過祝小姐可以放心,現在已無大礙了。”

    消息傳回宮裏,崇文帝便去了一趟椒房殿,也不知道他們二人說了什麼,只是皇后那半個月裏都沒出過椒房殿,對那些奴才宮人們來說,身爲皇后卻被禁足半月,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了,這後宮裏的局勢,恐怕也是千變萬化的。

    納彩過後,一切就進行的很快了。

    樂安郡主還病着,皇后又被禁足,祝良宵本以爲樂安這回不會在來找她的不痛快了,沒想到她還真能。

    今日一大早,郡主府便派了人來,只不過派的只是個丫鬟,這也足以顯示出有多不重視了,祝良宵要是接了這丫鬟的禮,那也是煞了面子的事,只是沒想到樂安爲了給她找茬,竟什麼事都做得出了。

    如今正是正午,郡主府的人跪在將軍府門外,烈日當空,日頭毒辣,那丫鬟臉被曬得通紅,身上的汗也流的跟水似的,她捧着一個大紅色的禮盒,聲嘶力竭道:“奴婢是替郡主來給祝小姐送賀禮的,還望祝小姐收下。”

    漸漸有人羣圍觀,普通百姓並不知道這裏頭的內情,更不知道像這樣的高門大戶有許多講究,他們只看到了將軍府欺負一個小姑娘,這麼大的太陽也不讓人家進去。

    人羣中逐漸有人高喊道:“這是在幹什麼?人家也不過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來送賀禮,難不成是將軍府金貴,看不上人家送的禮?”

    “我怎麼聽說是這祝小姐和樂安郡主之前是都看上了那錦衣衛,如今這郡主來送禮,怕是沒安好心吧。”

    “爲何是沒安好心?人家成婚她送了禮,這不就是冰釋前嫌的意思麼?我瞧着是這祝小姐蠢鈍不堪,爲人小氣吧!”

    說着說着這幾個人便認真起來,然後又猝不及防的吵起來了!

    說起來這郡主府倒是也難得聰明瞭一回,選的丫鬟是個瘦弱不堪的,衆人見着這麼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跪在人家門前,也都起了惻隱之心,若是派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來那絕對沒這個效果。

    不僅如此,人羣裏還有個帶起了節奏,說了些詆譭祝良宵的話,卻又說的是煞有其事,這人人都有八卦湊熱鬧的心理,聞言立馬就湊過來聽了,這個人說話時也是有幾分聰明,他說的都是“我曾聽人說”或者是“我表妹在將軍府裏當差”這樣的句子,聽起來有幾分可信度,卻也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伴隨着外面的討論聲越來越大,祝良宵穿着一身墨綠色長衫,由兩個穿粉色短衫的丫鬟開路,施施然出現在了大門前。

    那人正混在隊伍裏大放厥詞,講到激動處唾沫橫飛,“我跟你們說啊,這個祝小姐是真不是個東西,你們知道她平時是怎麼對下人的嗎?我表妹是她房裏的下人,聽說她是動輒打罵,一個不高興就把人家暴打一頓,所以他們院子的下人都是傷痕累累的,這樣的妖女,居然……”

    這人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圍觀的人們好像沒反應?他略帶疑惑的一轉頭,剛好和祝良宵的眼神對上。

    她的眼神很冷,但並不鋒利,而是像冰那樣。

    “既然你說的言之鑿鑿,本小姐倒是很想知道,你表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祝良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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