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說這話,那便是有點不太高興了,牙婆心裏打了個突,那邊穿着灰色馬褂的管家也皺了皺眉。

    牙婆便說:“是奴婢眼拙,看錯了,這幾個人是定好了別家的,除了這幾個人,少夫人挑哪個都是可以的。”說罷,那幾個長得漂亮的姑娘便心有不甘的轉頭回去了,還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衛礪。

    衛礪便隨手指了六個人,瞧着都是相貌平平,但身材有些魁梧的,牙婆心裏明白這恐怕都是外院灑掃的了,難掩失望。

    對過賣身契之後,管家付了銀子,牙婆便帶着這幾個人回去了。

    牙婆走後,衛礪說:“若是再有這種情況,你無需猶豫,替我否了便是。”

    祝良宵便說:“你的意思是讓我阻止你以後納妾麼?”

    衛礪並不看她,只是說:“我公事繁忙,待在府裏的時間恐怕不多,也沒有納妾的心思。”

    祝良宵有些意動,理智告訴她,現在是新婚頭一天,所有男子大約都會這樣說,但是她心裏不免又有個聲音告訴她,這人是衛礪,是那個上輩子便將她放在心上了的人。

    她心中喟嘆,不再糾結納妾的事了,讓衛礪陪她出去走走,衛礪點點頭,極其自然的攥住了她的手心。

    兩人在這裏閒逛,樹上待着的暮風和暮羽就很是糾結了。

    暮風摸着下巴,嘆道:“你覺得,咱們大人真的對夫人無意嗎?”

    暮羽看着這兩人捱得近,又自然的樣子,一點沒看出來衛礪有牴觸的心理,於是也皺着眉說:“我覺得不像。”

    “是吧,我也覺得不像,咱們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他會因爲憐惜一個姑娘而把人家娶進門?昨天晚上他可沒出新房。從前人家碰他都會生氣的,娶了個新娘子就能跟人家睡一塊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咱們大人就是喜歡上人家夫人了,但自己又死活不承認。”

    “他圖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道。”

    衛家這府邸和祝家一樣,都是百年基業了。

    分外院和內院,都是亭臺樓閣,水榭河畔的,論起佔地面積的話是祝家更大一些,不過在有一天上這兩家是格外的相似——人少。

    大多數廂房都是閒置的,因爲有奴僕打掃着,所以纔不至於落了灰塵。

    祝良宵這時候纔想起來問他衛家如今有多少人口。

    衛礪說:“本家只有我與父親兩個了,在江南那邊做生意,表親倒是有許多,昨日我們成婚,表親都在外地,沒來得及趕回京城,過幾日恐怕就要到京城了。”

    祝良宵頓住:“具體有誰?”

    衛礪還回憶了一下,“我有一位表親的姨母,久居在江南,那一支應當還有幾個同輩人。”

    祝良宵點了點頭,又忍不住說:“那不會有什麼暗戀你的表妹表姐之類的吧?”

    衛礪腳下一頓,抿了抿脣,“你爲何會這麼想?”

    祝良宵接話接的相當自然,“因爲話本里都這麼寫,新婦嫁過來的第一天還要立規矩呢,隔天就會有討厭的小姑子,小姑子會一天到晚纏着夫君,挑撥夫妻關係那種。”

    衛礪簡直滿腦殼問號,最後由衷道:“你以後還是少看點話本罷。”

    祝良宵抿了抿脣,最後很想說可話本里寫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呢,就比如現在,誰能想到我是一個活了兩世的人呢?

    衛礪看她不說話,便以爲她是因爲自己那句話而有些不高興了,遂軟下了語氣說:“你若是愛看,我吩咐人去買。”

    祝良宵愣了愣,抿脣說好。

    她摸不透衛礪的心思——若說他對自己沒那個心思,可成婚以後,他對自己是真的好,大事小事上都順着她來,也再沒見過他的冷臉。

    這樣難道不算喜歡麼?祝良宵覺得很迷糊,但如果說喜歡,衛礪昨天晚上說的話倒也把意思說的很明白了,他說是憐惜,也只是憐惜。

    男人可真奇怪,祝良宵心想。

    ……

    傍晚時分,衛礪回了北鎮撫司。

    新婚第二天就趕着點卯的是少數,幾個同僚都忍不住打趣他,據說少夫人美得名動京城,怎麼衛大人半點不貪戀溫柔鄉,反倒是吸引撲在公務上。

    還說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看到美貌的夫人來給他送飯的情景。

    那些個成了家的人,每逢北鎮撫司事物太多回不了的時候,總會有家中的妻子過來送喫的,惹得那些沒成家的羨慕不已。

    衛礪對這些話是破天荒的聽之任之,到末了還吩咐暮風把喜糖和喜餅發給大家,這讓大家又揶揄他是一夜之間轉性了。

    但雖說這喜糖喜餅吃了,正事也不能忘,夏正把卷宗遞到桌案上,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案子跟了半個月了,竟一點水花也看不見。”

    這案子,說的是一宗殺人案,殺人案說起來普通,但也並不普通,其特殊之處就在於,死的是個知州。

    雲州知州姓李,名喚李營,這李營本來是個京官,前幾年在雲州最苦的時候被派去了雲州,這兩年是汲汲營營,好不容易做出了點成績,正要回京稟報,居然病倒了回京的路上,若不是恰巧被路人發現,恐怕連到京城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營勉強到了京城之後,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暴斃在了城門口,仵作也已經勘驗了屍體,已經判斷出是李營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只是像這樣能將人死的時機都控制的這麼好的毒,仵作從未見過。

    別說一個仵作了,便是整個大鄴也未曾見過。

    衛礪成婚這兩天耽擱了不少事,到了今天才有時間翻一翻卷宗,皇天不負有心人,倒真被他找到一點線索。

    ——一年前,在平遼時,祝將軍曾向京城上報過一樁奇案,說是他麾下之人不知身中何毒,但突然暴斃了,只知這毒會讓人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就連死去的時間也顯示被精心算計好的。

    夏正一看,就說:“既然上一宗案例便是祝家軍隊裏的人,那不如你直接去問問你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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