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礪橫了他一眼,道:“後日回門,和岳丈說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案子,你覺得合適嗎?”

    夏正樂的找不着北:“誰說不合適?我覺得挺合適的。”

    根據屍檢結果來看,李營死時倒是沒多少痛苦,周身沒有外傷,內臟也沒有腐壞,他的死因是窒息。

    ——沒有物體堆積在呼吸道,也沒有火燒沒有水淹,他就是站在城門口,然後呼吸不過來了。

    最好的仵作也只能判斷出是中毒,但至於中的是何種毒卻是看不出來了,畢竟再如何,仵作也只是仵作,光是判斷出中毒,便已經很厲害了,畢竟若是換了那些個水平普通一些的,恐怕窮極一生也沒遇見過如此棘手的案子。

    “這位李營李大人,生前據說在京城賃了個宅子,但是也沒人知道他這個宅子是幹什麼的,又在哪,再加上李營死的蹊蹺,說不定和雲州有關?”夏正摸了摸下巴,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來,“雲州那事,咱們當初可都沒忘吧。”

    “忘不了。”衛礪淡淡道。

    雲州本來也是一個極爲富饒的地方,它有一塊地方靠着海,百姓們安居樂業,這是塊好地方,冬天不會太冷,夏天也不會太熱,沒有洪災也沒有地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大鄴朝的君王甚至還想過遷都雲州。

    但約摸在十年前,雲州境內發生了一件能損其筋骨的大事。

    城內爆發了傳染病,這病後來查證據說是海外的病,託生在了魚的身上,這魚又進了人的肚子裏,於是人就生了病,人傳染人,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更何況那傳染病一開始並沒有太明顯,只有一小部分人有了發燒的症狀,普通老百姓哪裏懂這些,以爲回去喫兩貼藥就能好了。

    生了病的人雖然沒有明顯的症狀,但是並不影響傳染。

    再然後,這病終於是集中爆發了,並且一下不可收拾,死傷數破萬,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百姓將永遠失去自己的家人。

    從那以後,雲州便一蹶不振,哪怕是朝廷專門針對雲州發佈了新政也無濟於事,去往雲州的人逐年減少,雲州境內的年輕人也想出去找點能賺更多錢的法子,更重要的是雲州靠海,是大鄴非常重要的一處通商口岸,鬧了這麼大的事,海產品也沒人敢吃了。

    一直到事情發生的四五年後,大鄴朝堂纔算是騰出空來查證這事,也算是查出了些眉目了——這事極有可能和南疆人有關。

    南疆人擅毒,這所謂的傳染病也總是查不到根源,這一點本來就已經很奇怪了,更遑論在傳染病爆發的一年之內,南疆便屢次派兵進犯大鄴,很難讓人相信這和南疆沒有關係。

    “李營的妻小現在何處?”衛礪問道。

    夏正說:“他在京城有一處舊宅,是三年前陛下所賜,李營只有一妻一妾和一個不滿八歲的兒子,李營死後她們都住在那宅子裏。”

    “沒回雲州?”衛礪蹙了蹙眉,“李營此次進京是來向朝廷上報的,並不是要舉家遷回京城,離李營死都才幾天?妻小這麼快就到京城了?雲州到京城的腳程少說也有半個月。”

    聞言,夏正也頓了頓,語氣謹慎了不少:“照你的意思,李營是自己先獨自前往京城,並且讓她的妻小隨後跟上,兩個隊伍並不一起前進,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除非是他知道此行會有危險,怕波及到妻兒。”衛礪眼神一冷。

    ……

    晚些時候京城下了一場大雨,雨打芭蕉葉,整個地面都溼漉漉的,祝良宵舒舒服服睡了個午覺起來,又隨手翻了翻放在桌案上的書,撐着臂彎坐起來,鴛鴦服侍她穿好衣裳,不忘囑咐道:“小姐,今後天氣恐怕要轉涼了,記得添好衣服纔是。”

    祝良宵點了點頭。

    翡翠在一旁說:“該改口叫少夫人啦。”

    鴛鴦一愣,便去瞧祝良宵,於是祝良宵也忍不住笑了,“叫什麼都行,只是,若在外人面前便喚一聲少夫人吧。”

    鴛鴦自然是點頭稱是了,主僕三個又說了一會兒話,正當祝良宵思考着晚上要喫什麼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門外是管家的聲音,“少夫人,少爺剛託人穿了信回來,說是北鎮撫司有事,晚上不回來用飯了。”

    祝良宵吩咐鴛鴦打開門,自己則走到門口,只見管家微微彎腰,畢恭畢敬道:“少夫人,少爺說不回來用飯了,讓您今晚不用等他。”

    祝良宵點了點頭,卻見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揚了揚眉,“你看起來像是有話要說,說罷。”

    管家忙笑道:“小人不敢託大,只是私以爲你們少夫人和少爺剛剛成婚,咱們少爺之前是個性子有些冷的人,若是有時候說話做事讓少夫人不高興了還望多擔待擔待。”

    祝良宵有些茫然,“不高興?沒有啊。”

    管家便問:“那爲何少夫人不想給少爺送飯呢?”

    祝良宵頓了頓,明白了——這管家是委婉的提醒着她,身爲新婦,夫君在外頭不能回來用飯,她是可以送飯過去的。再一琢磨,管家估計是看到新婚第二天衛礪就去北鎮撫司點卯了,還以爲是夫妻兩個不和睦呢。

    這管家倒是挺好玩的。

    祝良宵眸子裏聚起一點笑意,開門見山道:“管家,以後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了,我這人腦子笨,多謝提點了。至於飯食我猜你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恐怕也已經套好了,是吧?”

    管家乾笑了兩聲,只得拱手說是。

    祝良宵便說:“我換身衣裳就去了,管家你姓什麼?”

    管家說:“小人姓葉。”

    “葉管家,你來府上多久了?”

    “今年已經二十有三載。”管家垂首道。

    那恐怕是看着衛礪長大的了。祝良宵明白他是好意,卻不喜歡有人這樣拐彎抹角的來跟她說這些,但人家是府上的老人,更何況也沒做錯什麼,她不喜歡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遂淡淡道:“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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