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麼想的,但衛礪卻是有其他想法。

    祝良宵冷了音色:“衛礪,我就問你一次,你喝不喝?”

    衛礪總算是扭過頭來看着她,他豁然站起來,兩手撐在桌沿,深邃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他啞聲道:“你若是不相信我,爲何不來與我說?爲何要偷偷打聽我的行蹤?”

    祝良宵啞然,她立馬就想說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擔心你,我怕你神神祕祕的是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是想幫到你,可現在的她身份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姑娘,這些話,她不能說,也不會說。

    祝良宵想了想,決定倒打一耙,“可我若是問你,你會告訴我麼?剛纔在春風樓,難道不是舒宇宏主動說的?我自然知道你來春風樓並不爲和哪個姑娘共度良宵,可是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就該一無所知嗎?”按照她的人設,現在這個時候她只需要眼眶紅一紅,再掉幾滴眼淚,衛礪就算再鐵石心腸也不會再說出爲難她的話。

    可她偏偏不想這樣做。

    “衛礪,衛子淵,我只問你一次,這碗薑湯你喝不喝?若是不喝,我便讓人端回去算了。”

    這不是一碗薑湯,而是取決於誰先讓步。

    衛礪看向薑湯,其實是他沒有告訴祝良宵,他從小就喫不得生薑,府裏的老人都知道,所以不管什麼季節什麼時候,都不會有下人主動給他送薑湯,但是祝良宵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淋了雨要驅寒。

    他閉了閉眼:“你拿回去吧,我用不着這個。”

    下一刻,祝良宵沉下臉,擡手將碗拿起來,然後——直接砸在了地上!熱湯潑在地板上激起一陣蒸汽,在蒸汽氤氳中,整個屋子裏都是辛辣的味道,薰得書案上的鎏金燭臺上的燭火都晃了晃。

    衛礪愕然睜開眼睛,對上祝良宵的眼睛,祝良宵沒哭也沒鬧,她只是平靜的說:“那就不要喝了。”

    說完,她打開房門,直接走了出去。

    門外沒有丫鬟候着,剛下過雨的空氣有點涼,她一路回到浮曲閣,吩咐鴛鴦和翡翠明日一大早就出發。

    兩人都有點茫然:“去哪?”

    祝良宵若無其事道:“去祝家的城外別莊上,方家差人來了兩次了,說是方姨娘病重,讓我去看看。”

    翡翠哦了一聲,又問:“那衛大人呢?衛大人也一塊去嗎?”

    一般沒人的時候,她們兩個要麼叫衛礪衛大人,要麼就叫他姑爺,祝良宵剛開始還糾正過幾次,後來就作罷了。

    “他公務太忙了,不必去。”

    她說的是不必,而不是不去。

    ……

    翌日一大早,鴛鴦給她端來水伺候她洗漱完之後,小心翼翼道:“小姐,衛大人昨晚宿在書房了。”

    祝良宵嗤笑道:“愛睡哪睡哪。”她翻身下牀,挑了身輕便些的短褙子百迭裙穿上,鴛鴦也不敢說話,只是伺候着她穿衣,又將兜帽給她戴上,幾人輕裝簡行往城外去了。

    祝良宵出門一向比較自信,所以也很少帶護衛,而且說實話——去看城外莊子上生病的姨娘說起來並不是個多光彩的事情,首先人們會猜測爲什麼要把姨娘送到莊子上,其次人們會猜測這姨娘是病的有多重了纔會讓嫡女親自去看,反正就是會猜測一堆七裏八里的東西。

    她們出門的時候,天才剛亮起來不久,遙遠的天際仍是暗暗的鴉青色,提花紋軟轎裏瓜果一應俱全,祝良宵打了個哈欠,打算等到了偏僻些的地方就騎馬,這馬車實在是坐立難安。

    馬車行至城郊外,算是暫時停下來歇了歇腳,因爲祝良宵身邊人少,反正影一影二這兩個人換上一般公子小廝的衣服,除了面貌英俊一些,看起來和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所以是影一負責趕馬車,影二負責騎着馬在前面探路。

    祝良宵打算待會就讓影二去坐轎子。

    暫且休整一會兒之後出發,也離莊子越來越近了,然而就在這時,道路兩旁的樹林微動,影二繃着臉,擡手示意隊伍暫停,影一已經拔出了腰間長劍。

    下一刻異變突生,數十人從樹林中鑽出來,皆是手持刀刃喊打喊殺,見着這馬車隊伍人少,更是肆無忌憚,直接就朝着中間的馬車撲來!祝良宵戴好兜帽,輕鬆避過一劍,反手抽出發間銀簪,快準狠的衝着那人使勁一紮!

    “啊——”伴隨着嚎叫聲頓起,祝良宵從馬車裏幾步踏了出來,只見她身形似游龍一般,反手踩住那個倒黴鬼,借力打力踢翻了一圈人,又冷着臉奪了劍,隨手幾個招數,皆是大刀闊斧,幾人很快將那數十人解決了個乾淨。

    就這種小毛賊的水平,也敢來劫車?

    祝良宵一腳踩住地上一人的腿,剛好踩在他剛被自己刺了一劍的傷口處,用劍尖挑着那人的下巴:“哪條道上的?”

    她倒是比那些人更像土匪。

    那人嚇得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阿巴阿巴,祝良宵不耐煩了,手上稍微用了點力道,那人的脖子立即便滲出血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別了,我可不是好漢,我是閻王爺,我只給你們這一次機會,在場還活着的諸位,姑奶奶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們這些人誰先說了自己是從哪個寨子來的、是要幹什麼的,我就先放了他,至於其他人……沒有了利用價值,這林子挺深的,挖十幾個坑不成問題,你們覺得呢?”

    祝良宵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她就喜歡嚇唬人。

    也許是這個作風狠狠震驚了這幫人,他們把祝良宵這一行人當成了同行,皆是姑奶奶長姑奶奶短的,一個個恨不得搶答。

    從他們的口中祝良宵得知,這並不是一夥流寇,而是一夥長期駐紮於此的匪寨,他們這些人是來碰運氣的,並不是蓄謀已久,若是運氣好能碰上富貴人家的車隊,那就能賺上一筆,若是運氣不好——比如今天這樣,就玩完了。

    祝良宵問:“你們的山寨名字叫什麼?”

    幾人顫顫巍巍道:“千……千山寨。”

    祝良宵頓了頓,心想這名字怎麼有點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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