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晚上的商量什麼國事?暮羽心知肚明,但還是坐起來穿好衣裳,又幸災樂禍的轉去另一間屋子把暮風也推起來,此時天才剛剛亮起來,空氣中還泛着隱隱約約的冷意,和白天傍晚的熱鬧比起來顯得有幾分蕭條。

    衛家離祝家稍有些距離,門房上值的時候,剛好衛礪一行人來了這,見這一大早就來了幾個人,門房一下沒看清楚是誰,還嚇了一跳,待衛礪幾人走近了,門房纔看出原來是姑爺,忙拱手作揖道:“小人見過姑爺。”

    衛礪神色冷淡,擡手應了,又道:“將軍可在?”

    門房呆滯片刻:“在……在的,不過再過一會兒就得去校場了,姑爺是來找將軍的還是找大小姐的?”

    衛礪一本正經:“自然是將軍。”

    門房讓他進去了之後,沒過多久便來了個內院的嬤嬤,見了禮後就說:“姑爺是來接大小姐的吧?大小姐如今已經起了,馬車可是已經備好了?”

    衛礪臉一僵:“我是來找將軍的。”

    嬤嬤瞥了他一眼,看起來倒是十分見怪不怪:“姑爺不必不好意思,這夫妻之間拌嘴是常事,您便是不來接,大小姐也已經準備回衛府了。”

    衛礪掩脣輕咳,倒也沒再說話了。

    暮風暮羽對視一眼,皆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待到了浮曲閣,主屋果然已經點了燈,沒過多時,祝良宵穿着一身秋香色衣裙打開門,一開門就見着了衛礪。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袍,炎炎夏日,看着倒是有幾分端方公子的模樣。

    祝良宵抿了抿脣,走上前去,問道:“你是來接我的?”

    衛礪昂首,並不回答。

    祝良宵知道這是個悶葫蘆,估計嘴裏也說不出幾句好話來,乾脆說:“你來了正好,我有事要同你商量,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進來吧,我已經吩咐人備了早飯——暮風暮羽,一塊喫吧。”

    她早知道他會來。

    昨天回了祝家之後,她就猜到衛礪今天一大早會來接她,倒不是因爲旁的原因,而是因爲謝家公子,昨天她和謝斐然在城門口說了幾句話,估計是被衛礪的人看見了。

    祝良宵一直都知道,自己身邊有衛礪的人跟着,但是他們很有分寸,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左右他們只是遠遠的跟着,知道個動向而已,要不然昨天祝良宵也不會在城郊和人大打出手,因爲反正她知道衛礪的人不會看見。

    衛礪和祝良宵在屋子裏喫,暮風暮羽幾個便在外頭院子裏用飯了。

    現如今天氣熱,喫的東西也沒那麼多了,只是幾樣清粥小菜和解暑的瓜果,兩人心照不宣的沉默着用完飯,衛礪放下筷子道:“我待會是不是需去和岳父見禮?”

    祝良宵頭也沒擡:“不用,父親這時候估計已經準備出發了,你現在去了還得耽誤他時間。”

    呵,衛礪這個人倒當真是有點意思,吵完了就上門,上門之後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兩人喫完之後,祝良宵就吩咐了人去套車,衛礪這個時候打斷了她,仍是板着臉:“不用,我牽了馬車過來的。”

    祝良宵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就沉默着上了馬車。

    ……

    衛府。

    衛礪進了書房,然後祝良宵也進了,關了門之後,外頭的暮風暮羽鴛鴦翡翠幾個人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暮羽說:“他兩到底什麼時候能和好?”

    翡翠說:“不知道,還不是姑爺不懂事,盡惹我們家小姐生氣。”

    暮風蹙眉:“該改口叫少夫人了。”

    鴛鴦冷笑:“叫什麼可不重要,這事本來就是姑爺的錯,若不是他不知會一聲就去了春風樓,我們小姐至於生這麼大的氣麼?”

    暮羽學着她的樣子,也是冷笑一聲,回懟道:“我們家大人可不是什麼浪蕩之人,去春風樓那是因爲公務在身,少夫人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你說什麼?”說着說着鴛鴦就生氣了,說誰都行,說她家小姐就是不行!

    “說誰小家子氣呢!”然後翡翠也生氣了。

    “說你呢!”

    外頭吵吵嚷嚷,祝良宵的話幾次到了嘴邊都嚥了下去,回頭詫異道:“外面在吵什麼?”

    衛礪語氣十分冷淡:“不知道。”

    祝良宵過去打開窗戶一看,驚了,她愕然回頭道:“他們打起來了。”

    衛礪:“……”

    於是他也站起來,走到祝良宵身邊把窗戶關上了,“隨他們去打。”

    暮風可沒動手,暮羽是個有分寸的,胡鬧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兩人現在隔得可不遠,祝良宵趁機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什麼時候跟我道歉?”

    衛礪便垂頭看她,她生了一雙美目,像是隆冬裏的春水,衛礪心軟下來,卻還是板着臉道:“爲何是我道歉?”

    祝良宵理直氣壯:“難不成是我?我纔不呢,再說了,若不是你不跟我說就去春風樓,哪裏來的這麼多事?你娶了我,就該對我好纔是,你就知道氣我。”

    衛礪很無語,竟也與她爭辯起來:“那你嫁了我,是不是也該對我好?”

    提到這個祝良宵可就有話說了,“我哪裏對你不好了?我對你可好了呢,你都忘啦?”

    “忘了。”衛礪轉身欲走。

    呵?我能讓你走了?祝良宵上前幾步去扯他的手臂,沒扯住,然後她又上前幾步,手臂一攬,衛礪的背抵在牆上,而她站在衛礪面前。

    嘖,好像話本子裏畫的。

    衛礪好像有點尷尬,微微側過了頭去,祝良宵靠近他,抵着頭,嬌笑道:“你好像很害羞。”

    可不是麼,耳尖都紅了。

    “既然那麼害羞,怎麼還敢往春風樓跑?”祝良宵靠近他的耳邊,就是要存心勾着他尷尬,看着他無所適從的模樣。

    衛礪不說話。

    祝良宵更加猖狂,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也許是想到了前世衛礪揹着自己從死人堆裏出來的時候,她看見衛礪的耳朵上有一顆小紅痣,她現在就想看看,於是她踮起腳,湊近了衛礪的耳朵,然後…伸手戳了戳那顆小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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