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兩人的位置天翻地覆,衛礪繃着臉,將她禁錮在牆與自己之間,兩人靠的極近,祝良宵頓了頓,忽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她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是將手往衛礪肩上一搭,笑的很是得意:“衛礪,你該不會是已經喜歡上我了吧?”

    衛礪便盯着她瞧,卻也只是瞧着,祝良宵自覺無趣,正打算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時,衛礪一把拉住了她,眸色幽深,祝良宵正要開口,衛礪傾身覆上來,祝良宵只看見眼前放大的俊臉,接着便是脣上一陣溫軟。

    衛礪……親了她。

    此時此刻,太陽也出來了,兩人的輪廓都被日光所籠罩,凌厲深刻的線條慢慢淡化,衛礪眸色暗沉,看不清深處纏繞的情緒,淡淡的冷香縈繞在兩人之間,兩人分開,衛礪脣角浸着笑,黑眸深邃,很是意味深長。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假裝若無其事的說:“如果這是道歉的一種方法,那麼我接受。”

    衛礪勾脣笑:“你好像很緊張。”

    “我沒有,你想多了。”

    “真的?”

    衛礪話音剛落,又湊近了,祝良宵一緊張,條件反射就把眼睛給閉上了,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麼,結果眼睛閉了一會兒,尷尬萬分的是預想中的觸感並沒有落到她嘴脣上,她睜開眼睛,衛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風聲在窗外呼嘯,外面丫鬟護衛的打鬧聲還響徹在耳邊,她還能聽見蟬鳴聲。

    男人凸起的喉結滑動了一下,祝良宵避開衛礪的目光,若無其事的笑起來,“既然如此,我們就算和好了。”

    她從衛礪的臂彎裏鑽出來,一溜煙竄到了書桌前,嚴肅道:“我有正事要跟你說。”

    “你說。”

    衛礪理了理衣襟,也走過來坐下了,兩人坐在了一處,雖然這椅子不小,但祝良宵覺得……這椅子應該一開始不是不想給兩個人坐的吧?她努力往旁邊挪了挪屁股,衛礪的手立馬搭在了椅背上,“你躲什麼?”

    祝良宵慫的像個鵪鶉:“你靠那麼近我能不躲嗎?”

    衛礪蹙眉:“我們是夫妻,現在在培養感情,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這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祝良宵一時無語,只恨自己當初戲太多,現在衛礪說什麼她都不好反駁了,只好就這麼將就着坐了,然後又把滄州的事情都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這事若是要辦光一個祝家肯定不夠,錦衣衛的職責就在於此,主掌刑獄案件審理,巡查緝捕,這其實屬於錦衣衛的分內事。

    衛礪越聽也是神色嚴肅:“你說的劉順平等人,現在何處?”

    祝良宵說:“由謝家公子現在給他們安置了地方,我昨晚回了躺祝家,祝家有塊荒地,在妙華寺附近,地方很大,安置流民應該不難,我打算明天去那邊看看。”

    衛礪不置可否,忽然又反應過來:“謝家公子?”

    祝良宵只當不知道自己被衛礪的人跟着的事,毫不遮掩的把謝斐然的事說了,“我看完方姨娘之後下山路上遇見了劉順平等人,見他們衣衫襤褸,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憐,那謝家公子也是我們碰巧遇上了,他們還以爲劉順平等人是土匪,兩邊差點打起來。”

    撒謊講究的是九分真一分假,這誰都不會懷疑。

    在祝良宵口中,只是把自己的作用隱去了而已,關於自己的事,她還沒有做好和衛礪坦誠的準備,衛礪對她如今已然有了真心,她看得出來。

    祝良宵畢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雖說對情愛之事知之甚少,但她自詡對衛礪有幾分瞭解,衛礪對她的縱容和在意她看的清清楚楚,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更覺得歉疚。

    若是換做了是自己,滿腔真心付給一個欺騙了自己的人,那該如何呢?

    她心裏打着鼓,又不敢去賭,她總覺得她是該向衛礪坦白了,但總也找不到一個好機會去做這件事。

    然後她聽見衛礪說:“那明天我陪你去。”

    祝良宵一愣:“去哪?”

    “妙華寺附近那塊荒地,你不是想去看看?還有,你明天還要去謝家一趟吧,不管去哪,我都陪你去。”

    祝良宵便問:“你……明天不去北鎮撫司麼?”

    “休沐。”

    是嗎?祝良宵有點懷疑,但也覺得衛礪去了也無妨,只要謝家那小子別露餡了就好。

    ……

    到了晚上,衛礪自然是回了浮曲閣睡,祝良宵睡在裏間,閉着眼睛呼吸均勻,已經睡着了。

    衛礪毫無睡意,他胳膊枕在腦後,祝良宵面對他側躺着,像只安靜的小貓。

    他對着空氣喃喃自語道:“喜歡。”

    白天時祝良宵曾經問他,是不是喜歡上她了?那時他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但現在沒有人能聽見的時候,他悄悄對着上天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毫不意外的,他喜歡上了祝良宵。

    衛礪摸了摸她的頭髮,祝良宵在睡夢中覺得癢,於是皺了皺鼻子,然後往他懷裏鑽了鑽,衛礪脣角忍不住上揚,將她攬進懷裏,祝良宵迷迷糊糊從喉間發出一聲夢囈:“……衛礪…”

    衛礪只覺得,她做夢都夢見了自己,殊不知祝良宵久違的,夢見了前世的事情。

    ……

    在夢裏時,是蒼茫的大漠中,天寒地凍,她的墳墓孤零零的立在那裏,清冷而寂寥。

    “主子,天越來越冷了。”她聽見暮風這樣說,可是無論她再怎麼竭力去看,也看不清衛礪的臉。

    而後距離終於拉近,她才終於看見衛礪,他臉上戴着一個黑色面具,遮住了半張臉,長髮只用一根紅色髮帶繫着,祝良宵瞧着那髮帶十分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

    衛礪躬身撫去墓碑上的灰塵,雖是大漠,墓邊不至於雜草叢生,但也是雜亂的,深深淺淺的腳印印在周圍——大鄴的百姓時常從這裏走過,卻沒有人知道,墓中的是一位將軍。

    “當年你名冠大鄴,萬民朝拜時可曾想過有今天?”衛礪自言自語道。

    而後她聽見衛礪頓了頓之後又道:“無妨,總歸是我欠了你的,人總是要死的,我也會死的,那時我再還你那瓶春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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