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良宵有點懷疑衛礪到底知不知道她會武功的事,按理來說衛礪是個聰明人,不應該不知道,但問題是再聰明的人也得懷疑一下才能知道吧,衛礪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哎。

    衛礪接下來一句話就讓她知道了原來衛礪真的毫不懷疑,因爲衛礪看向了暮風,“不是讓你送少夫人回去嗎?”

    暮風心裏也很苦逼,尋思着這少夫人又不是一般的姑娘,哪是我說送就能送她回去的?當然,面上他也只能說:“因爲少夫人說…她想聽聽看。”

    祝良宵怕露餡,忙站起來打斷道:“就是我想聽聽看而已,你不用緊張嘛,我又不可能做什麼,只是有點關心罷了,畢竟劉順平也算是我救回來的人嘛。”

    衛礪點點頭:“嗯,不錯。”

    白琰在旁邊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這個表情怎麼說呢,就是……很微妙。

    祝良宵現在懷疑白琰是不是也猜到什麼了,畢竟暮風的武藝還沒有高強到可以帶着一個人偷聽還能做到不被這兩個人發現的。

    她現在覺得自己簡直就在露餡的邊緣反覆橫跳了。

    “行了行了,太晚了,咱們睡覺吧,睡覺吧睡覺吧等明天早上起來再說。”祝良宵揮揮手。

    衆人便都出去,只留下衛礪和她,兩人安靜下來,祝良宵今天倒是真的有點累了,滿腦子只想着睡覺,也沒麻煩鴛鴦翡翠,她自己端了水洗臉,脫了衣服往牀上一趟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起來,總覺得有點熱,這天氣越來越悶熱了,她睡不着,索性她坐起身來打開窗戶透氣,卻見窗外竟是透着隱隱的紅光,是隔了一條街區的地方,應該是哪裏着火了。

    可若說是着火,怎麼一點人聲也沒有。

    祝良宵覺得不對,又不好驚動了衛礪,遂躡手躡腳下牀,打開隔間門那邊一瞧,影一影二暮風暮羽四人也都正睡着,她只覺得這事蹊蹺,但也不確定,想着要是驚動了這麼多人那也麻煩,乾脆自己出去了。

    她走到客棧堂下,老闆也不在,客棧的大門鎖着,但是側邊有個小門是開着的,她從小門出去,此時是半夜,路上也沒人。

    空氣沉悶的透不進來一絲風,像是被一張細細密密的網遮住了似的,越靠近隔壁街道就越熱,不知不覺間祝良宵鼻尖就已經沁出了薄汗,她繼續往前走,拐過街角之後,便看見是一棟相比起來稍大一些的宅子失火,但是附近的居民也都只能圍在附近乾着急,很少有人能過去救人的。

    祝良宵一路跑到宅子邊,此時此刻燒的還不算特別嚴重,火勢沒有蔓延到外面和門口,應該只是宅子裏的某個屋子燒起來了,就在這時,街那邊走過來一隊人,皆是些青壯年,搬了一個牛車過來,牛車上放着水袋。

    水袋就是用馬或牛的皮做成的,攏共可以裝三四百斤水,袋口綁起來,插進一根去節的竹子,水就可以通過這根竹子流出來,是個非常巧妙的設計,用的時候也簡單,只需要三五個膽子大的壯丁將竹子靠近着火點,就可以遠程滅火了。

    現在一般用的都是這個,只不過原本應該是官府的人來做這個活,但現在沒有了,便只能老百姓自己上了。

    只見那幾個青壯年抓着竹子藉助袋子,正要衝進宅子裏時,忽然之間又從另一邊街道衝進來一對身穿官服的人,爲首那人正是季鴻才,祝良宵怕她認出自己,遂往後站躲在了人羣后面。

    季鴻才抓着前面那幾個青年的手,不許他們進宅子,口中說道:“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水有多珍貴?這宅子裏的人說不定都死光了,還有什麼好救的,回去回去!”

    青年愕然,大叫道:“這是那客棧老闆的宅子,我們都是鄰居,剛還聽見裏面的求救聲呢!”

    季鴻才冷笑一聲,斥道:“說到這裏,本官還沒問你們的罪呢!現在整個城裏的人都不好過,你們卻存了這麼大一水袋的水,是想幹什麼?!”

    情況危急,沒有人想再和他扯皮,眼見着火勢越來越大,圍觀的人也都急了,但是季鴻才帶來的官兵就是攔在門口不讓進,季鴻才正要好好掰扯掰扯這人怎麼私藏了這麼多水,卻忽然看見人羣裏有個女子竟是直接飛檐走壁,從牆那邊飛進了宅子裏!

    季鴻才當機立斷喊道:“把那女的抓住!反了,你們這是反了!”

    翻進去的正是祝良宵,她匆匆進了宅子,起火的是正廳,裏面燒的已經基本看不清發生什麼了,耳邊全是木頭燃燒的噼啪聲,還未靠近就已經感受到了強大的熱源,祝良宵正在焦急的思索到底哪間房屋有人,畢竟她一直沒聽見人聲,然而就在這時,火場裏傳來幾聲微弱的哀叫!

    祝良宵眼前一亮,正要衝進去時卻被官兵攔住了去路,她此時正是惱怒的時候,劈手幾招解決了一個人,又躲了他的佩劍,衝進了火場裏,只見裏面大部分東西燒的只剩骨架,只有中間大堂還有一塊空地,而那人就躺在空地上。

    那是個男人,仰躺着,身材有些微胖,祝良宵將他扶起來,雖然臉上的黑灰遮擋,有點看不清臉,但還是不難認出來,這就是客棧的老闆!

    祝良宵略有些驚訝,但還是想把老闆扶起來,帶他出火場,客棧老闆本就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之前已經暈了過去,被祝良宵一番拉扯才醒了過來,見是她,也有些驚訝,祝良宵說:“你先別說話,用袖子把口鼻捂住,我帶你出去。”

    客棧老闆卻是搖了搖頭:“不了……不了……”他本身就沉,現在一動一動,祝良宵便是想拉他起來也要費些力氣,聞言便俯身問他:“是這宅子裏還有什麼人嗎?你不用擔心,燒着的只有這間屋子,其他屋子裏的人應該都安全。”

    老闆卻只是苦笑,他用手擋住眼睛,悶悶的流淚:“沒用了,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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