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夫人便只得寬慰着摸着青顰的手說:“你先在這裏等着,這小兔崽子自從成了大理石少卿,便越是無法無天了,你別走,等下午他回來,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青顰擡眼,看着白家老夫人殷切的眼神,最終還是沒把那些話說出口。

    是啊,她與白琰認識十幾年了,她四歲那年就被一戶人家託付給了白家,白家家主待她極好,甚至給五歲的她和當時八歲的白琰定了娃娃親,板上釘釘的說了從此以後白家少夫人的位置只能是青顰的。

    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不明白,白家是京中的百年家族,爲何這大房嫡子卻要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孤女?後來青顰長大了一些便明白過來,自己的生父和白老爺應當是有些淵源,只不過白老爺說知道這些對她沒有好處,不肯告訴她,她便也不問了。

    青顰一直是個聰明人,不該她知道的事,她從來不會過問。

    理所應當的,她從小就喜歡白琰,喜歡這個開朗俊秀的少年,小的時候白琰會爲了她當街與人打架,只爲了給她送一根金簪子,她爲了白琰,也成功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溫柔小意的大家閨秀。

    可是三天以前,這一切都變了。

    三天以前。

    白琰在白家大門口撿了個姑娘,她偷偷瞧了,並不十分漂亮,但勝在清秀,那姑娘在白家大門口崴了一腳,恰好被白琰撞見了,又哭哭啼啼說自己丟人,不敢回去。

    ——青顰以爲他不會理。

    可沒想到他居然理了,雖他仍然是神色冷淡,卻吩咐人將那姑娘擡進了白家的客房,那姑娘一住就是一天一夜。

    她焦急萬分,想問問他到底怎麼一回事,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不該問,磨蹭了半晌去他書房,卻見他書房的燈黑着,竟是已經睡了。青顰自然和白琰有一個不用說出口的默契,那就是若有話要說,有事要問,便在書房見面,畢竟兩人雖然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今年年底就要完婚,但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不好進臥房。

    青顰想,那姑娘的事你不用與我解釋嗎?那姑娘一大早就住進了白家客房,一直到了晚上也沒回去,也沒有家裏的人來接她,青顰坐立難安的煎熬了一整夜,翌日一大早就去了書房,想問問白琰,如果他不在書房,她便闖進臥房去找他。

    結果在白琰的院子裏碰見了那姑娘。

    青顰當時腦子裏嗡的一聲響,這大清早的,她爲什麼在白琰的院子裏?那姑娘見了她,只柔柔的行禮,喚她一聲:“顰姑娘。”

    府裏的人都這麼叫她,那些丫頭婆子就喚她一聲顰姑娘,長輩們就叫她顰丫頭。

    後來,她問這姑娘叫什麼,姑娘說自己姓方,叫方芊芊,是方家的庶女。

    青顰本沒有說什麼,方芊芊卻忽然拉着她的手腕,一口一口姐姐,言語之中表示,自己進門之後一定乖巧聽話……青顰當時就生氣了,她不管不顧的衝着白琰的院子裏嚷嚷,裏頭沒有動靜。

    青顰更慌了,偏偏方芊芊突然伸手拔了她的金簪,就是幼時白琰和人打架都要替她搶到的那隻。方芊芊將簪子摔在地上,轉頭自己卻不小心踩到了,滑了一跤。

    恰好這時,白琰穿戴整齊,從屋裏走了出來,語氣裏透着不耐煩,“又在吵什麼?”

    又?這一個字登時刺痛了青顰的心,方芊芊是客,昨日才見第一面,自然不可能是又,那便是說的她了。

    此時方芊芊還摔着,青顰卻只管哭那根被方芊芊踩了一腳的金簪。

    雖然金簪摔不壞,但是被人踩了一腳,總是會有磨損的,她撿起簪子之後,二話不說甩了方芊芊一巴掌——她雖是個孤女,但被白家收養之後,也是被衆人捧在手心上寵着的人,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這一巴掌她想打就打了。

    可白琰的聲音卻帶了冷意:“胡鬧。”

    青顰愣愣的看着他,她從未見過白琰的臉上露出過那樣冷的表情。

    她一肚子的委屈,只撿起那簪子放在手心裏攥着,硌地疼了也不放開,盯着白琰瞧。

    白琰說:“想來是我太慣着你了,你這幾日不要出門了。”

    竟是要罰她不許出門。

    接下來青顰便瞧不清那張臉了,她的視線被水霧擋着,只隱約記得滿院子的下人都跪了,有人將方芊芊帶離了院子,又記得白琰回了房。

    她回去之後,抱着膝頭坐在牀上想了好久好久,只覺得自己是十幾年的喜歡,竟是都錯了。

    但這個時候,她還是託了下人去打聽,打聽到的消息是那方芊芊剛走出院子,白琰就召人將她又請了回來,兩人去了書房談事。

    談事?他和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女子能談什麼事?青顰哭了一夜,第二日便向白家老夫人請辭。

    白老夫人那心疾是裝的,她早就認定了青顰這一個孫媳婦,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破壞掉,便想着先裝心疾應付着,下人替她打聽着,打聽到的結果和青顰知道的差不多,總而言之就是白琰莫名其妙讓一個女子回來住了一天。

    雖是住在客房。

    白老夫人一頭霧水,又氣又惱,最後只和青顰說,讓她先等等,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去問問白琰再做定奪也不遲,若是白琰又說了什麼讓她傷心的話,青顰不用出府,她要把白琰趕出去。

    青顰嚇了一跳,倒是不敢態度強硬了,白家怎麼可能把嫡子趕出去?那多荒唐,因此她便也等着了。

    ……

    祝良宵整日在院子裏待得無聊,又想起昨夜衛礪和自己說的那些事,便對白家有些好奇,想過去看看青顰長什麼模樣,衛礪便答應了。

    兩人出門時又下了大雨,幸好他們坐在馬車裏沒淋到,祝良宵說貿然上門恐怕有些唐突,又專門繞路去買了最近特別流行的槐花餡包子,衛礪聽說這包子是槐花餡的,表情很是詭異。

    祝良宵買了兩份,一份給白琰做見面禮,一份自己留着吃了,吃了一個之後她決定兩份都給白家做見面禮。

    太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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