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怎麼會有槐花餡的包子啊?祝良宵越喫表情就越痛苦,她想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便強行給衛礪也塞了一個,衛礪倒是表情未變,喫完之後淡淡道:“你何時跟白琰結了仇?”

    祝良宵笑的直不起腰來。

    兩人到了白家,撐了傘入內,因着衛礪和白琰的關係,白家的下人對衛礪也並不陌生,並不多言便帶到了前院白琰所住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白家正人仰馬翻。

    青顰撐着一把油紙傘,帶着她的丫鬟小云,直挺挺的站在白琰的院前,雖是撐了傘,可那雨很大,她的裙角、鞋襪全都溼了,白琰站在廊下,冷冷的看着她。

    他說:“別胡鬧了。”

    祝良宵和衛礪一踏進院內方覺得今天恐怕不是個好時候。白家衆人肯定也是無心招待,倒是白家老夫人見了衛礪,健步如飛的走過來,直對衛礪道:“來來來你幫我勸勸這個孽障啊!”

    衛礪不明所以,只問:“敢問老夫人,這是出了何事?”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將這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又說了青顰姑娘是徹底寒了心,打定主意要離府,說到這裏時老夫人忍不住又是紅了眼眶:“顰丫頭四歲起就和我們住在一起,她沒有銀兩也沒有傍身的本事,此番不過是賭氣,琰哥兒不過是死鴨子嘴硬,你勸勸他說不定能好。”

    祝良宵聽到方芊芊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愣住了,反問道:“方芊芊?方家那個庶女?”

    丫鬟點點頭:“正是,那姑娘前幾日被大少爺救了一回,就在客房裏賴了一日,倒是叫顰姑娘誤會了。”

    祝良宵深吸一口氣,心想着倒也像是方芊芊能幹出來的事。

    不過……白琰真着了方芊芊的道?不能吧…

    青顰下午是來和白琰商議的,只是天空不作美,又下了雨,白琰讓她去書房,一提到書房她就想起了那姑娘的事,心裏只泛噁心,咬死了就是不去。

    她又何嘗不想聽一聽白琰的解釋呢?可是他人呢?老夫人三請四請把他叫回來,他回來第一句話就是皺着眉頭斥責她:“你又在胡鬧什麼?”

    也許他是在責怪自己不該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惹得老夫人一個老人家動怒,也許他是在責怪自己不夠大度,所有人都說白家少夫人的位置板上釘釘是她的,就算方芊芊真與他有了什麼,那也只是個妾,算不得什麼。

    可是青顰卻想問他,那些年少情誼,你是都忘了個乾淨麼?

    然而卻是站在雨裏的這段時間,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東西——她從知事起身邊卻只有白琰,只愛過白琰,她滿心滿眼只撲在白琰一個人身上,他是最完美的人,少年時期與她玩鬧,會爲了她愛喫的豆腐皮包子天未亮就起來排隊,陛下給的賞賜他會偷偷挑一匹好看的布料交給裁縫就做了衣裳送給她。

    這麼多年來,青顰自認與他兩小無猜,兩人之間再容不下第三個人。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應該是三年前,白琰開始專心科考,她生怕打擾了他,只是悄悄送他做喫食,做衣裳,什麼能做的都給他做了,後來白琰越來越忙,年紀輕輕做上了大理寺少卿之位以後,就更忙了,他的性格也越來越冷淡。

    旁人都說這沒什麼,少年人長大了都是這樣的,青顰也這樣覺得。

    可她卻受不了白琰對她和旁人越來越一致的態度,從前她喚他琰哥哥,後來白琰做官了,她就只能喚他一聲白少卿。

    方芊芊的事,與其說是她嫉妒了,倒不如說她是當頭棒喝了。

    原來我並不是那個特別的。

    青顰輕聲道:“煩請白少卿同意,允我出府。”

    白琰瞧着她,目光裏瞧不出喜怒,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走進了雨裏,小廝想跟過來打傘,被他擡手拒絕了。

    “你當真要走?”

    “當真。”青顰眼睫輕顫,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

    白琰閉了閉眼,啞聲道:“顰顰,我不會讓你走,你是白家未來的少夫人,年底我們就該完婚。”

    然而這句話激怒了她,青顰嗤笑道:“完婚?你想同誰完婚?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說完這句話,青顰轉身就想走,卻忽然聽見一個陌生的女聲,嗓音裏帶着驚訝,“萍萍……?”

    她轉過頭去,見是個穿紅衣的姑娘,長相明豔大方,身邊是衛大人替她撐着傘,衛礪是白琰的好友,她自然是見過的。

    “民女見過衛大人,見過……衛夫人。”雖然沒見過,但是想也知道這姑娘一定是衛夫人了。

    祝良宵看見青顰那張臉時就驚呆了。

    怎麼會是她?祝良宵瞪圓了眼睛,甚至想上前兩步摸一摸青顰的臉,再確認一下。

    青顰見衛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瞧,便疑惑道:“衛夫人認識我?”

    準確的來講,祝良宵和青顰不算認識。

    前世時,祝良宵在崇文十三年,也就是現在這一年回京述職,順便修整了半個月,在進京的途中見到一個土倉房起了大火,裏面隱隱有呼救聲,她當即就率了一隊人馬進入倉房內救火,倉房裏的人還挺多,大多數人都逃了出去,祝良宵一路搜尋,在角落裏尋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蓮青色衣裙,看起來和旁人很是不同,祝良宵猜她是哪家的小姐,那姑娘卻已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臨死之前顫抖着手從懷裏交出一封信來給她,請她交託,但也不肯說要交給誰,只說自己叫萍萍,說完便斷了氣。

    因着當時人聲喧鬧,顰這個字也比較少見,祝良宵便聽成了萍水相逢的萍,後來在京城以及周邊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哪家姑娘叫“萍”的,便不了了之了,後來她趕着要回平遼,想看看那封信上有沒有什麼線索,那封信卻既空空蕩蕩只有四個字,——大人,祝好。

    祝良宵今日見着了青顰本人,又看了看白琰,終於後知後覺想起來半月前在滄州時,她總覺得白琰的字有點像她見過的某個人,但又死活想不起來了,現在想起來了。

    白琰和青顰的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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