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鼻子,看看白琰這邊,又看看衛礪這邊,忽然覺得自己好多餘。

    他擡起胳膊,偷偷碰了碰白琰,低聲道:“有沒有覺得子淵如今大不相同了?”

    白琰聞言瞥過去,微微一怔。

    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那日在滄州,掌櫃家院子裏時,他和衛礪只能看見窗戶的剪影,眼前這位看着嬌嬌弱弱的大小姐揮刀時可是毫不手軟。

    他收回目光,低聲喃喃道:“他知道她在裝……於是他更喜歡了。”

    “什麼?”舒宇宏沒聽清楚。

    “沒什麼。”白琰擺擺手,人家小夫妻的事他插什麼手,但看舒宇宏一臉懵懂,顯然還是很不適應,便只低聲提醒道:“他在小嫂嫂跟前,脾氣就是好。”聲音不高,卻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祝良宵逐漸掌握瞭如何裝的不露痕跡,原本端平了小弩瞄着靶心,忽然聽見這兩句,不由心頭微跳。

    她心中有幾分藏不住的得意與歡喜,往後瞄了一眼,這才發現衛礪與她那樣近,且神色溫柔,兩人腹背相貼。

    不錯,她很喜歡。

    只要衛礪現在多喜歡自己一點,自己對他好一點,那將來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紅衣姑娘的時候就不會生氣了。

    ……

    不遠處的小院中,如今大鄴的肅王殿下,施施然放下了簾子。

    此次徐家辦宴,也邀請了他,只是他身份特殊,也免不得會有那些人想過來結交,他應付過幾輪之後覺得麻煩,便不出來了。

    他瞥見那邊柔情蜜意的兩人,淡淡道:“那是……錦衣衛衛礪?”

    僕從恭順答道:“回殿下的話,是。”

    這倒是有點意思……肅王眼底浮現出笑意,又極快的隱沒了。

    “他身旁那位是祝將軍之女?本王還以爲這兩人成婚後相敬如賓已是不易,沒想到感情甚篤。”

    僕從沉默,這話可就不是一個僕從該接的了。

    肅王看着這別院裏的各色風景,低頭飲茶,喃喃自語道:“這幾載光景,竟是都錯過了。”

    ……

    祝良宵和青顰幾人尚且不知道有皇室過來。

    今天雖然沒能真的舞刀弄槍一次,但也算是練手了,對祝良宵來說就是四肢百骸俱覺舒適,回去了之後還惦記着能不能找個沒人的時候自己單獨去玩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青顰,她因那日學了射箭,新鮮勁兒還沒過去,回去之後又央着祝良宵陪她去玩,祝良宵雖然心想着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還是每次都老老實實陪着她去了。

    衛礪有時候會陪她有時候不會,他們幾個總是關起門來談論事物,祝良宵也懶得去聽。

    徐家這次辦宴其實主要也就是邀請衆人一塊過來玩的,並不拘束大家做什麼,後來又引了他們到藏書閣去,裏頭什麼書都有,祝良宵雖然不愛看書,但是青顰喜歡,她很博學,什麼都能聊的上。

    她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或是京城的奇聞軼事,或是哪家後宅記裏的八卦,再多給她幾天時間,恐怕連某小官納了第十八房小妾都知道。

    他他們在別莊上的時候日子過得頗爲快活,個徐家的幾個同齡人也都基本見過了面,祝良宵覺得徐芳霏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偏生要裝作一副老成穩重的樣子,她把自己當做是一個完美的大家閨秀,事實上她也幾乎做到了,在對任何人時,待人接物都是已經竭力做到了最好。

    只是這樣的人,雖然很好,但難免會讓人覺得看不透她。

    四日之後,祝家差人來了信,說是方姨娘突然死了。

    祝良宵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懵的。

    她第一反應是她真病死在別莊了?但是信上說是方姨娘堅持要回祝家,結果在半路上馬車壞了,方姨娘先是坐在馬車裏,後來被顛簸了出去,再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被馬給活活踩死了。

    因此,她只得匆匆向徐家告別,和衛礪一塊回了京城。

    她從聽到這個消息開始就覺得不對——別莊是在城郊,附近並沒有什麼非常顛簸陡峭的路段,而且說是城郊,但其實來往的人並不少,不是個偏僻的地方,這最近也沒下過大雨,按理來說不應該發生意外。

    但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姑且算是意外,可是這人坐在馬車裏怎麼還能滾到馬蹄子底下去?再不濟也應該是滾到車輪底下啊。

    這事肯定有蹊蹺,方姨娘不該這個時候死的……上輩子的時候我死了她都沒死,拿着祝家的錢過得可瀟灑了。

    祝良宵想到這裏,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很荒謬的想法——該不會是方家覺得她沒用了,就乾脆狠下了心?

    但是應該也不至於吧……祝良宵眸色沉沉,這莊案子肯定有蹊蹺是肯定的,但是等她趕回去的時候,方家那邊正好也在,說是要讓祝家爲其操辦喪事。

    喪事是肯定會辦的,雖然不至於大操大辦,但按規矩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父親那邊對這事的態度也是淡淡的,對這個本不該納回來的妾,他或許曾經憐惜過,也曾經嘆過她可憐,如今人已然去了,恩恩怨怨,都過去了。

    方家的人也來了,除了操辦喪事之外,另外要求做一場法事,說方姨娘生前沒能回祝家,心中有怨,要爲她做法事超度。

    祝家沒說什麼,也應承下來了。

    一個姨娘的死掀不起什麼風浪,更何況還是個始終不受寵的姨娘,倒是有一點很奇怪,這做法事用的是方家自己安排的道士,名喚“虛空道長”

    這虛空道長留着山羊鬍,穿着一件黃色的道袍,瞧着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這人還帶了幾個小童。

    祝永年對這事也沒什麼意見,因此只是淡淡道:“做法事是爲了安撫亡魂,有勞道長了。”

    虛空道長冷淡應聲,架子倒是擺的挺足。

    “可是……恕貧道直言,今日雖是做法事,可貧道怎麼感覺府上似乎有妖邪作祟,或許也正是因爲妖邪,纔會有人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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