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位端王殿下,的確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他雖然性格陰沉,但比起辰王來,的確更適合繼承大統,畢竟辰王一向是個只會花天酒地的廢物點心,崇文帝總共三個兒子,辰王端王肅王,這肅王還是剛從東宮裏放出來的。

    辰王就不必說了,雖然崇文帝一心想把皇位塞到他手上,但是他自己不行那誰也沒辦法,崇文帝爲了讓自己這個兒子能稍微支棱一點也是費勁了心思,但是沒辦法,這人不行就是不行。

    端王則不然,他性格陰沉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在另一種角度看來也會讓人放心——這樣的人,很難去結交同僚,結黨營私。

    三個皇子中看起來最完美的肅王,崇文帝不喜歡,就算是把他從東宮裏放出來了,但實際上,朝中這些人精都是審時度勢,這個廢太子被放出來之後,本來也以爲會有什麼大的變動,但實際上啥也沒有,崇文帝也就是給他封了個王,上回辦了個賞花宴,說是要爲肅王選妃,但到現在好像又沒動靜了。

    一來二去的,也沒人能搞懂崇文帝的心思了。

    端王是個有些能耐的人,而越是這樣的,就越不甘心自己居於人下,他顧景辰要什麼有什麼,難道崇文帝是想讓顧景辰登基然後自己一路輔佐,做個純臣?

    他們是皇子,只要是皇子,就不甘心。

    方昊文此時已經累極,他合上眼,慢慢回憶起來:“已經一兩年了,端王是皇子,我只不過是個四品小官,他的命令我如何違抗……這端王挑中了我,也是因爲祝家的關係。”

    他喫力的喘了口氣,“祝將軍後院空虛,只有我妹妹一個姨娘,雖然並不寵愛,但在很多人眼裏也是意義非凡,但祝將軍剛正不阿,很多事情若是斷在了他那裏,就會有些難看,端王便找上了我,威逼利誘,我只能照做。”

    有些話其實他沒有說,比如假設他不那麼高調的話,端王或許還不會注意到他,他平日裏靠着祝家這層關係在官場上喫到了不少紅利,這世上哪有什麼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呢。

    “他逼你都做了什麼?”衛礪問道。

    方昊文頓了頓,他自知自己大限已到,便也無所顧忌起來:“衛礪,你是錦衣衛,怎麼會知道六部三司五寺裏的陰損事呢?我若是說出來,整個戶部沒幾個乾淨的,那些人急着舉報我,不就是怕這個嗎?”

    他擺了擺手,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我只說一件事,端王的最終目的是祝家和衛家,你們兩家成了姻親之後對他威脅很大,所以他纔要利用妖邪之說,希望你和祝良宵…和…和離。”

    一個是錦衣衛,一個是昭勇將軍,都是聖上面前的紅人。

    但這兩家從頭到尾都是中立派,並沒有摻和進黨派之爭裏,他們兩家如何按理來說,起碼目前對奪嫡之爭沒什麼影響,因爲錦衣衛不需要拉攏,不管誰當皇帝,錦衣衛都是最忠誠的,昭勇將軍本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傾向,他和衛家結親之後,應當是更讓人放心了。

    起碼崇文帝是放心了——這也是他當初很贊成衛祝兩家婚事的原因。

    端王一個皇子,爲什麼要這麼做?

    ……

    端王府。

    夜色卷着秋風,揉進一團亂麻的天際裏,一道身穿灰色長衫的身影匆匆趕往端王府,門房低眉順目,不敢直視。

    這身穿灰色長衫的,是端王的幕僚,並不在朝爲官,只希望新王登基之後,能賞他們個一官半職——當然,幕僚這行當,一貫是刀口舔血,選對了主子那就是光耀門楣,選錯了那就是死無全屍。

    幕僚一路往書房趕,果然見屋內亮着明黃.色,他鬆了一口氣,明明神色很着急,卻還是在書房門口停下了腳步,待身上的汗味都消散乾淨,呼吸也均勻了的時候,才極有禮數的躬身叩門。

    “進——”裏面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

    幕僚嚥了咽口水,踏進了書房內,又小心翼翼將門合上,見端王正坐在書桌椅子上,只是那坐姿並不太嚴謹,透着一股隨意。

    他不敢多看,只垂眸道:“殿下,鄙人有事相告。”

    端王點了點桌面,同樣是不在意的神色:“何事,說。”

    幕僚說:“一是那方昊文似乎已經死在了詔獄,二是……方家跑了一個庶女。”

    端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他甚至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雖然他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甚至連表情都沒怎麼變,但幕僚就是無端害怕起來。

    他們這些幕僚一開始就知道端王的脾氣有些陰晴不定,說實話若是看樣貌,端王、辰王、肅王,都是翩翩佳公子的長相,個個都是端方有禮溫潤如玉的模樣,但端王很少笑,甚至很少有別的表情。

    但幕僚害怕他,是因爲他前陣子寵幸過一個侍妾,那侍妾生的貌美如花,模樣脾氣都很對他胃口,端王寵她寵到什麼程度?就連他們在書房議事時,若是那侍妾送來湯藥等物,端王居然會讓她進來。

    這是端王妃都沒有的待遇。

    他們甚至暗暗擔憂過端王會不會沉湎酒色,忘了自己的抱負?畢竟那段時間他對侍妾好的實在過分,金銀珠寶流水一樣的送過去,將那從小在窮苦人家長大的姑娘給砸的暈暈乎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但好景不長,他那麼寵愛的侍妾只因說錯了一句話,就被他給一劍殺死了。

    當着院子裏所有人的面,在熒熒火光之間,端王那張如玉般的臉,那一刻像極了惡鬼。

    那侍妾的寵愛就像她的命,她的名字、她獲得的賞賜一樣,說沒就沒了,端王始終冷冷的,好似忘了這麼個人,沒過多久,端王又寵幸了一個姨娘,但經過上次的事,姨娘已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幕僚當然也會害怕。

    他怕自己就像那侍妾,一句話說不對就了結了性命。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