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良宵和衛礪對視一眼,兩人皆是臉色微變。

    衛礪開口道:“這症狀是從何時開始的?”他一開口就和祝良宵不一樣,衛礪畢竟是發號施令慣了,一開口就帶了點上位者的命令感,龜公有點怕他,因此還是更願意和祝良宵說話。

    他說:“也就這幾個月的事情,都死了好多人了,死了的人都埋在那亂葬崗裏…然後人們便發現那些經常逛青樓的男子居然沒事,所以人們就全住在青樓裏了。”

    祝良宵聽的心驚:“那……只要住在青樓裏就沒事了嗎?”

    豈料,龜公說:“其實也不是,他們的皮膚還是會變紅,但好像的確沒有誰再死過了,現在百姓們都怕的要命,誰也不敢有什麼異議,喫住全在京城裏,一步也不敢離開,現在青樓都跟菜市場似的,鬧哄哄的。”

    難怪不讓外鄉人進去,這進去一看,豈不是要被嚇出個好歹來。

    祝良宵本來還想再問問,但想想這龜公估計也不知道更多了,便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將銀錠給了她,龜公本以爲她們還要多問些問題,原來這銀錠拿的這麼輕鬆,更是樂開了花,笑眯眯的,見她們還要往裏走,出言提醒道:“再過一會估計就要晚上了,兩位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記得,可千萬別去那湖邊了。”

    豈料,祝良宵眼睛一亮:“那湖就在前面?”

    龜公:“……”

    怎麼感覺她這麼興奮?

    龜公有點猶豫,怕這兩個外鄉人不明不白交代在這了,這小夫妻長得還挺好看的,還給了他銀錠,他可不想這兩個人莫名其妙死了,遂警告道:“可千萬別去了,現在大家都說當初是被騙了,根本沒有所謂的湖神,那湖很不吉利,淹死過人。”

    現在反應過來被騙了,當時讓無辜少女投湖的時候可沒覺得自己被騙。

    說白了,就是板子不捱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兩人謝過龜公的好意,然後頭也不回的往那湖的方向去了。

    龜公探着腦袋看了一眼,深深的嘆了口氣,心想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他們兩個腳程都很快,到了那湖邊的時候還不到晚上,太陽也纔剛剛落下來,之前聽壽縣的人說什麼湖神,還以爲是個多大的湖,其實特別小,是很小的一塊地方,一個圓形的小湖泊,旁邊有一圈雜草,看得出來應該有一段時間沒人打理過了。

    他們堅信這塊地方可以給他們帶來好運,所以每日供奉一個湖泊,跟供祖宗似的,後來整個縣城的人都被厄運纏身,他們又覺得厄運都是這片湖泊帶來的,再也不願供奉湖泊了。

    這湖泊可真夠冤的。

    衛礪俯身,拿出水囊來裝了滿滿一水囊的水交給暮風,吩咐道:“帶去京城交給李太醫。”

    暮風領命,很快就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中。

    壽縣一事,首先肯定不會是什麼鬼神之說,但是老百姓們又確實是都中了毒生了病,能讓這麼多百姓同時中招的,最大可能的就是在飲用水裏下毒,壽縣地方不大,四周沒有灌溉河,他們也多半是用這個湖泊的水,而且就算是從自己井裏打的水,也多半是這個湖裏的,因爲地下水是流通的。

    換句話來說,下毒應該是板上釘釘了,就看是什麼毒,是從井裏下的還是從湖裏下的了。

    但他們爲什麼在青樓就不會出事了?而且,那一半百姓跑到京城的城門口蹲着還可以理解爲是想蹭一蹭皇帝的所謂真龍之氣,雖然事實證明這個東西沒什麼用,該死的還是死了。

    但是這另一半人跑到青樓去,真的可以保證自己沒事?

    這也太玄學了吧?祝良宵一面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轉念想想,自己的重生好像也有點不可思議。

    難道是真的?可……爲什麼會這樣?

    本來想在壽縣逛一逛的他們最終也沒逛,因爲實在是沒什麼地方可逛的,他們從頭到尾除了幾家青樓之外哪裏都看不見人,便回了客棧。

    這個客棧也挺冷清的,比他們之前在滄州的時候還冷清,老闆看見他們進來,頓了頓,還是說道:“兩位客官,晚上千萬別出來。”

    祝良宵本來要上樓,聞言又回過神來:“爲什麼?”

    老闆沉着臉,看起來有點憔悴,擺了擺手道:“沒有爲什麼,總之就是不要出來。”

    但人呢,你不和她多嘴這一句她說不定真的不會出來,但是這一旦多嘴了,她就必然要出來。

    祝良宵和衛礪兩人睡到半夜,畢竟今天白天一直在舟車勞頓,晚上也很累了,尤其是祝良宵,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總是覺得很疲憊,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這客棧的東西自然比不得家裏,被褥什麼的都比較薄,他們又不敢喝這裏的水,只能喝自己帶的茶水,冬天天氣幹,自然就有點不夠用。

    祝良宵睡着之後衛礪看她睡的小臉紅撲撲的,極其細緻的摸了摸她的臉,又將自己的大氅給她蓋上,自己也慢慢睡去了。

    ……

    祝良宵是半夜的時候被一個血腥味弄醒的。

    這股味道實在太濃了,她完全沒辦法忽略,心裏又燒得難受,她以爲是做夢,便想起來喝水,結果猛然驚醒,纔想起來原來自己是真的醒了。

    外面那股味道是……真的血腥味。

    衛礪也已經醒了過來,見她睜着眼睛,便在她的耳邊小聲道:“你別動,我出去看看。”

    祝良宵點點頭。

    衛礪翻身下牀,將房間門打開一個小縫,大堂的血腥味濃的人直皺眉,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詔獄時,那個爆炸了的人。

    雖然見過很多屍體,但也不代表有看這個東西的愛好。

    他微吸了一口氣,打開門下了樓——果然並不意外,客棧老闆死了,他的屍體倒在樓梯旁,肚子大開着,只能勉強看見一個臉,血到處飛濺,連扶手上都掛着碎肉。

    然而衛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一回頭,果然看見祝良宵就站在他身後,看着他面前的屍體,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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