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神問仙 >第三十七章 中京
    “陽出三刻,晨起!”

    隨着一聲報時官的長鳴,彷彿喚醒了一座城市一樣,熙熙攘攘人羣從各個巷井中走出,走上了街市之中,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從街頭到巷尾,從各處大行商市到街角小鋪,人羣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而當天邊的第一抹金輝照耀入城市的時候,每一塊陶瓦,每一隻檐獸,每一處大柱都被塗抹上了一縷淡金色。

    這就是天下之城,大虞中京。

    而作爲天下的中心,除卻繁榮盛景外,自然也是有它的穩重內韻。

    中京之中,數萬民居的中央,有兩閣一宮一殿,分別是作爲接待王畿之外各大諸侯的朝天閣,作爲公卿大臣理政的太閣,作爲大虞天子寢居的大宮,以及祭祀昊天上帝的天殿。

    其中,位於大宮東側的朝天閣高大莊嚴,高十九丈有餘,名爲天閣實爲高塔,如同金色巨人一般聳立在大宮一側,好似天神俯視人間一般威儀。

    朝天閣最高處的一間大室內,十數位官階低下的士人正坐於兩側,聆聽着坐於高位上的三位大人的訓誡。

    大虞天下,大部分國土實際是由各個諸侯國把持,諸侯建立自己的軍隊與府衙,收取各自領地上的賦稅與勞派,而各個諸侯國除了每三年一次的輸誠納貢外,幾乎不會和王畿之地產生交集。

    天子御命非大事不出王畿,已經是天下的共識。

    這樣的情況下,處於王畿的天子想要處理好大虞中京與各個諸侯之間的關係,便成爲了重中之重的大事,這也是朝天閣得以跳出二十七御大夫,單獨位列一閣府衙的原因。

    高臺上,三位白髮老翁分別坐於三個方位,與高臺下正襟危坐,生怕禮儀舉止不符合禮法的小吏不同,三個老人坐姿都極其隨意,怎麼舒服怎麼來,或是臥躺在席,或是斜靠背牆。

    如果不是三人身上都是穿有代表身份的雲雷紋墨綠絲稠大袖,以及腰間一副對炆盤龍玉珏,恐怕沒有人會把這三個老頭當作爲朝天閣真正的主事之人。

    上典奉賈尋、少府室陶文、以及閣正李相,這三人便構成了整個朝天閣的最高權力中樞。

    “老十六啊,你說說吧,最近二十七御大夫那邊又給咱們朝天閣送了什麼麻煩事啊,非要我們三個快入土的老骨頭一起來處置。”臥坐在右側的一位白眉白鬚皆如冬雪的老人開口道:“你說說,別坐那麼遠,湊近來說話,我們這三個老東西都多少歲了?耳朵早背了。”

    高臺下,坐在衆多小吏之首一位中年人聽到“老十六”這個稱呼,急忙快步來到三位老者的中間,一番繁文縟節之後,才緩緩開口。

    “啓稟大父,二位上官,最近事關我們朝天閣的大事大概有三。”中年人略微思索一番後,緩緩道來。

    “其一,西秦國之前僥倖勝了王師之後,雙方又立下了盟約,其中很重要的一條,便是西秦的一位嫡公子公子要入中京爲質子。”

    坐在正首位的老人打斷道:“想起來了,是有這樣一回事,西秦那羣蠻子這次也是慘勝而已,否則也不至於會答應送一名質子入中京。怎麼?人選確定了嗎?”

    一年前的漢水之戰,天子一目中箭,大軍無功而返,而西秦也是損失慘重。

    精疲力盡的雙方最終在漢水定下盟約,大虞王畿默許了西秦正舊京屯田建路之舉,而慘勝的西秦也爲大虞天子留下了一絲顏面,答應絕不在舊京築城,並且派遣一名嫡公子入中京爲質,算是暫且了結了這一場戰事。

    “回稟上官,人選已經定下了,秦侯嫡出的二公子贏允,不日便會跟隨秦國納貢的隊伍入中京,至於如何安排這位公子,還要看三位的意見。”

    “嫡出二公子!”上典奉賈尋猛的一揮袖子,怒道:“爲何是二公子?秦侯的嫡長子哪!?捨不得送來嗎?”

    高臺下的中年小吏苦笑道:“大父啊,您怎麼忘了,秦侯的嫡長子一直在中京遊學啊,師從小司卜陰陽正先生,從九歲起一直呆到了十六歲,最近學業結束便要回國了。”

    賈尋連忙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自嘲道:“瞧我這記性,忘了這一茬事了,秦侯的嫡長子叫贏武,確實是七年前來的中京,以諸侯之子的身份來遊學的,當初還是由我負責接待。”

    “那就這樣吧。”閣正李相想了想,隨意的說道:“既然西秦大公子是以遊學身份來的我們王畿,而非以人質的身份,那也不好讓秦侯換人了。讓贏武公子按時離去便可,至於這位嫡二子嗎……就按照舊時慣例的禮節接待這位贏允公子吧。”

    臺下的諸多小吏聽到上官發話後,一個個出口稱善,便把這件應稱了下來。

    中年小吏也是鬆了口氣,隨後又稟報道:“至於剩下的兩件事,大概也可以稱作一件,便是東泰國的公子游學之事,以及東泰國納貢的隊伍就快要來了,按照行程,大概就是下個月中的事情。”

    聽到東泰國三個字,三位朝天閣的大佬便立刻來了精神。

    九百年的大虞,天子的威儀已經是愈加的淡泊,這一點從每三年一次納貢上便可以看出。九百年來,強勢的諸侯國土地擴張了何止十倍,但每年納貢的財帛卻是一年比一年少。最甚者如南方的荊楚,楚君出行所用的儀仗車駕、宮室遊園、衣食住行等,甚至比天子還要來的奢華,卻已經近百年沒有到過王畿之地納貢。

    更有甚者,當年有荊楚使臣遠道而來,居然當廷問天子天下九鼎重量幾何?刺的天子是怒不可言。

    而天下的大國之中,東泰國起碼還有不少講究,多年以來的納貢從未有過多少短缺,所來的使臣也都皆有禮數。

    朝天閣既然管理着諸侯到訪等事宜,那財帛之事終究還是要從他們這些人的手裏過上一遍,再加上從使臣哪裏得的一些“炭火錢”、“冰敬錢”,少不得又是一筆大進項目。

    朝天閣的三大佬,雖然也是出身顯赫家族,但終究還是比不上真正把握了大虞權力的二十七名門以及那些天下諸侯們,每年來訪納貢的各個諸侯,誰是沒有油水的石頭,誰是富的流油的肥鵝,他們這些人盯的比誰都緊。

    東泰國的納貢隊伍,大約是五年來一次,那一次不是讓朝天閣的幾位大佬喫的是腦滿腸肥?

    閣正李相極具威嚴的正色道:“東泰國公子來訪之事,定爲我朝天閣這段時間裏最重要的事情!敢有懈怠者,嚴懲不貸!”

    ……

    姜昭遊學至中京,隨行的納貢隊伍其實不下三四千人,西出泰山之後,浩浩蕩蕩的隊伍拉出去一里有餘。

    而在隊伍的中央,一輛巨大的封閉式的車乘之中,百無聊賴的姜昭正細細的把玩着手中的銅質面具。

    面具是武瑕臨走前所送,自然是被姜昭悉心的收撿起來,而且不知道爲何,姜昭對這件算不上多麼貴重的銅面起了相當大的興趣,併爲它起名叫“瑕冠”。

    姜昭豎起銅面,仔細的看着上面的紋路,主體結構上是奇異的三目女神之相,好似一體鑄成,而在面具的細微之處,卻又有着像是工匠一點點敲打出來的細密雲紋。

    姜昭的腳下,是數十卷各色的書集,有竹的、有帛的、有刻板的、有青銅的,大多都是他讓南狐恪爲他取來古籍以及孤本。

    可惜,始終找不到有關這種銅面的消息。

    “你到底是個什麼哪?”姜昭思索着。

    “啓稟公子。”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我們的隊伍以及西出泰山二百餘里,馬上便要到達逐鹿之野,公子之前說起過,想要在逐鹿之野停留片刻。”

    “逐鹿之野到了?!”

    車門外的粗豪聲音答道:“到了,接下來我們橫穿逐鹿之野,十五日內便可以到達中京。”

    “我馬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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