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箏鳴坐在地上,將衣角捲起,擰了一把水,和宵抱怨:“吾不過外出訪個友,就被醒惡者攆上來,說什麼有要事待裁決,還要與吾同歸。”

    宵替她將玉簪從河裏撈上來,蹲下身遞過去:“所以你爲了甩開他,就躲在河裏了?”

    論箏鳴挑了挑眉默認了,用內力將剩餘的水氣蒸發掉,從宵手中接過玉簪,重新將白髮挽起,換回一身整潔。

    “你還沒介紹你身邊這位朋友呢?”

    “啊?”宵愣了愣,語氣有點慌張,頗有種第一次將朋友帶給父母看的緊張感,“這……他是太一。”

    太一看出了宵的侷促,幫襯着道:“紫宮太一,姑娘喚我太一便可。”

    “你也可與宵一樣喚吾箏鳴。”論箏鳴將太一的舉動看在眼中,隔着袖子捏了捏隨手塞進去的造化之鑰,問他們,“你們這是往哪兒去?”

    宵:“太一說要去拜訪號崑崙前輩,我與他一起。”

    乍聞老前輩的名號,論箏鳴不由打量了一番紫宮太一:“嗯?你與前輩有舊?”

    太一如實說:“照關係,論輩分,是該尊稱他一聲師尊,不過他並未收太一爲徒。”

    “原來是前輩的傳人,那是否介意捎上吾,好讓吾一避俗事呢?”論箏鳴眉目染笑,難得語氣輕鬆。

    崑崙山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山石林立,草木蔥翠。

    棋局上黑子所剩不多,白子圍城,號崑崙摸了把鬍鬚。

    “年輕人啊,還是急躁了。”

    傲笑沒有否認,察覺到外出的動靜,回頭看去。

    號崑崙樂呵呵的:“有客人來了,輸了的人去泡茶吧。”

    太一順着小路繞進來時,號崑崙的桌上已經多了一杯茶。

    太一規規矩矩循禮:“前輩,太一冒昧來訪。”

    號崑崙示意坐下說,見他乖巧入座,才慢慢開口:“你定是疑惑我爲何失約吧?”

    “太一知道前輩自有用意,太一隻是擔心。”

    號崑崙笑了:“真是個好孩子,不錯,我確實另有用意,你我年年於天俠巖交流武學,早已有師徒之誼,不知你是否願意成爲我號崑崙的徒弟?”

    太一忙向號崑崙跪下,認真喊了一聲:“師尊。”

    少年人的臉上是遮不住的欣喜神情。

    “這本《太極玄》贈你,相信以你的資質,必會青出於藍。”

    號崑崙此言大有交代後事的意思,太一大驚:“師尊!”

    號崑崙安撫道:“不必驚慌,不過是封山靜修。”

    這一邊,太一從小路繞去山後,論箏鳴和宵在外等着。

    論箏鳴拿出造化之鑰,塞到宵手裏:“喏,送你了。”

    造化之鑰在宵手中自主散出治癒的力量,宵不解其意,覺得這東西在箏鳴這樣的人類身上纔有更有用處,想要把造化之鑰還回去。

    “我不需要的。”

    論箏鳴從善如流的找了個藉口:“那你就當替吾保管。”

    宵信以爲真:“嗯,那好吧,我回雪峯一趟,幫你藏在安全的地方。”

    心口好似被什麼撞了一下,險些脫口而出的話被咬進牙關,論箏鳴苦笑。

    他是如此信任你。

    “怎麼了?”宵見她不說話,神色不太對勁的樣子。

    論箏鳴低眉敷衍道:“沒什麼。”

    ……

    “聽太一說前輩要封山了?”論箏鳴端起茶抿了一口。

    號崑崙:“俗事易擾心,封山清淨。弦中君不在崑崙山多留幾日嗎?”

    論箏鳴知他好意,婉拒道:“該來的總要來,躲避非吾之風格。”

    論箏鳴和宵一前一後離開,在兩人離開後,太一也出了山,他回頭看了一眼崑崙山的方向。

    空中的雲彩飄過來遮住了遠處的高山,霧靄茫茫如仙家居所,縹緲不見其蹤。

    ……

    宵回到熟悉的地方,雪梟許是聞到了宵的氣味,一聲長嘯着向他衝過來,落在宵的肩膀上,親暱的蹭了蹭。

    宵給雪梟順了順毛,語氣溫柔:“我回來了。”

    雪梟輕輕啄了啄宵的手心,偏頭看向之前凝晶花生長的地方,小眼睛咕嚕咕嚕轉了轉。

    宵輕聲喃喃:“花的價值已經實現了,那我的呢?”

    風雪傳來危險的氣息,雪梟也感覺到了,撲騰着翅膀飛走了,宵夜刀伸出。

    “奈落之夜·宵,吾所創作最完美的失敗品。”夜重生陰冷的聲音穿過風雪。

    “啊……這聲音……”宵痛苦的捂着頭,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有一個聲音時刻提醒着他,是個失敗品。

    夜重生帶着奉夜之能出現在宵的面前。

    “你是誰?”宵迫切的想知道這個答案。

    宵痛苦的模樣取悅到了夜重生,“吾就是你的創造者,天蠶蝕月夜重生。”

    “交出造化之鑰。”

    宵艱難道:“這是我的朋友……讓我保管的,不可能,不可能給你。”

    夜重生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朋友?哈哈哈哈哈哈,一個武器居然還能有朋友,果真是失敗品,再怎麼變化依然失敗!”

    “爲什麼我是失敗品?在你眼中什麼樣纔是成功的?”這樣的困惑自宵有了自主意識以來,一直縈繞在心頭。

    “哈哈哈,你想知道,那作爲‘父親’就滿足你。看到奉夜之能了嗎?這纔是吾成功的作品。”

    “我明白了,你想要的不過是個只會聽命令殺人的兵器。”宵苦笑,“所以,我是失敗的。”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毀掉我,而是丟棄我!”聲聲質問,是痛苦,是憤怒。

    夜重生愉悅道:“你對我而言沒有意義與價值,丟棄、毀滅並沒有差別。”

    宵從懷中掏出造化之鑰,緊緊握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求生的浮木,這是他現在僅存的意義!

    見到宵這種反應,夜重生嘲笑道:“朋友?你可知是誰告訴我,造化之鑰在你手中的?”

    宵思緒混雜,隱隱能摸到答案,卻不真切。

    不會的,不會的。

    “是翳流教主論箏鳴啊。”

    宵腦海中一片空白,身體比大腦快一步,執刀攻去,“不可能!”

    奉夜之能鐵抓一伸擋下夜刀。

    夜重生將紙條丟向宵:“先別急着如廢鐵一般解體,看看這個再說。”

    宵一刀劃開,仍不可避免的看見上面一個“宵”字,熟悉到讓他感覺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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