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巧月可憐兮兮的小聲道:“奴婢一時嘴快,將小姐賣詩的事情,說出來了。”
林書語鬆了口氣:“無妨的。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事情,想必祖母也不會生氣。”
“可是……”
巧月看了看林娟秀,碰觸到她那怨毒的眼神,一時間不敢吭聲了。
到底是甄文康笑道:“大表妹方纔是沒聽見這邊發生了什麼嗎?”
鄧夫人笑道:“方纔語姐兒的注意力全都在茶水上面,哪裏就注意到這邊了?康兒還不知道吧?這上好的茶藝師,做事情的時候是心無旁騖。別說是念詩了,哪怕就是敲鑼打鼓,人家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甄老夫人含笑道:“這纔是頂尖茶藝師應該有的態度。”
甄文康忙將方纔發生的事情說了,好奇道:“不知道那首詩,是不是大表妹所作?”
林書語心中有數,不動聲色的含笑屈膝道:“還請大表哥恕罪,語兒雖說是賣詩,卻是有個有節操的人。這一行的規矩,銀貨兩訖,互不相干。”
言下之意,不管那首詩是不是林書語的,林書語都不會承認的。
對於這個圈子裏的買賣詩歌的行爲,甄老夫人和鄧夫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只是林老夫人氣的一陣陣頭暈:“什麼賣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書語,你來說!”
林書語不疾不徐的道:“有需要的地方,就有買賣。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既然這繡帕都有人買賣,詩歌有人買賣,也是正常的。祖母也知道的,語兒長年累月都不愛出門,那些詩歌,平白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換了銀子使喚。”
林老夫人將面前的小几拍得嘭嘭嘭的響:“荒唐!胡鬧!閨中女兒家的手書,如何能流落在外?這若是讓人知道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林書語皺眉:“祖母言重了。自古以來,買賣就是銀貨兩訖,互不相干。況且語兒是有分寸的,雖說是賣詩,卻不賣淫詞豔曲,如何就能污了名聲了?即便是東窗事發,大家也應該感嘆,原來這林家小姐,竟然有如此才情。不是嗎?”
林書語言之鑿鑿,氣的林老夫人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尤其是看着甄老夫人和鄧夫人眉目中對林書語的滿意,更加襯托出林娟秀的寒磣。
林老夫人着實是不甘心:“秀姐兒,事已至此。你和祖母說實話,你究竟有什麼才藝?”
林老夫人是下定決心了。
但凡林娟秀有個能拿得出手的才藝,都要爲她爭取這一次的選秀資格。
可林娟秀就是個扶不上牆的阿斗,好半晌才低聲道:“回稟祖母,秀兒……秀兒並無任何才藝。”
轟!
林老夫人只覺得自己心頭的目標轟然倒塌了。
不可思議的看着林娟秀:“你……你竟然……”
林娟秀也知道自己闖禍了,膝行上前:“祖母,秀兒對祖母的一片孝心,從未變過的呀。秀兒這樣做,都是爲了讓祖母高興。”
“你可知道……這一次選秀的機會,難能可貴。你若是錯過了……就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林老夫人眼眶通紅:“你這麼孝順的好孩子,怎麼就……”
林書語心頭冷笑。
都已經這樣了,還護着呢!
敢情只需要孝順,其他的,都可以胡編亂造了?
甄老夫人和鄧夫人看着林書語的眼神就愈發的心疼了。
她們都覺得,林書語不受寵,只是因爲沒有林娟秀那樣深重的心思,不會說好聽的,也不會做乖面子。
可當她們看見林書語跪了下來的時候,都驚訝了:“語姐兒,你……”
林書語端端正正的磕頭,誠心誠意的懇求:“甄祖母,鄧姨娘,我二妹雖說沒什麼才藝,可人品還是很不錯的。自古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德行出衆,是不是一樣也可以參加選秀?”
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鄧夫人皺眉:“你想替她爭取?”
看見林書語點頭之後,鄧夫人才看了看甄老夫人。
甄老夫人嘆息道:“既如此,那就給了這個名額吧。也算是我和林姐姐這麼多年的交情。”
林老夫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連帶着林娟秀也揚眉吐氣了起來。
林書語送鄧夫人的時候,鄧夫人才低聲道:“你這丫頭,也太善良了。”
林書語小聲道:“是語兒不好,讓鄧姨娘爲難了。可是,看着祖母那樣不高興,語兒心頭實在是難受。”
“你倒是孝順得很。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呢。也不會領你的情。”
“原本,也不算是語兒的人情。甄祖母向來心軟重情義,自然會顧忌着祖母的面子的。”
“你……”
鄧夫人嘆息道:“你倒是看得開。藏拙這些年,可是爲難你了。只是這一次選秀,記住了,要全力以赴。你若是藏拙,就只能被淘汰。聽說,這一次的魁首,能入宮覲見皇后娘娘。若是你能得了皇后娘娘的歡心,只怕就能留在京城的女德館呢。”
林書語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京城嗎?
這麼快,就有機會去京城了嗎?
當初的林家,可還有活口?
當初的蕭家,如今……呵呵,青雲直上了吧?
想到前世種種,林書語強行壓下去的心痛,像是沸水一樣的滾了起來,張口吐出一口血,軟軟的倒了下去。
林書語這邊是心痛難當,加上原主的身體狀況向來不太好,纔有了這一次吐血。
可在林老夫人的眼睛裏,就是林書語人前替林娟秀求情,做了漂亮的面子。
人後又後悔,這才弄得如此狼狽。
不過是隨便打發了一個小丫頭去棲鳳樓看了看,也就敷衍過去了。
倒是甄氏祖孫倆,十分心疼林書語,特意去請了郎中回來。
聽見郎中說,林書語這是打小虧空了身子,就更加埋怨林家做事不地道了。
“甄祖母,康表哥,我沒事的。你們不必擔心。”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懂事。都吐血了,能不擔心嗎?”
甄老夫人落淚。
這樣年輕,身子骨就這樣……只怕不是長壽之相。
郎中收回手,神色複雜的看了林書語一眼,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樣子。
甄文康忙道:“郎中,借一步說話。”
林書語本想聽一聽,就被甄老夫人給攔住了:“你祖母如今惦記着秀姐兒選秀的事情,忙着給她張羅夫子緊急操練,顧不上你。你自己的身體,自己要保重。橫豎如今還有咱們祖孫倆在這邊,你就別操心那麼多了。”
林書語含笑點頭。
她前世醫毒雙絕,若是給自己把個脈,自然也就知道了。
只是如今……也就罷了。
外頭的甄文康臉色十分難看:“你說什麼?是中毒?”
“是中毒,而且是胎毒。十分棘手,只怕是要問一問林夫人才知道了。”
“這些年,她都好好的,怎麼如今就……”
郎中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女子天葵至,原本身體就會有一些變化的。勾動了舊毒,也是正常的。只要好好養着,目前是沒生命危險。不過到底是毒,最好是能請了林夫人回來診脈斷症。”
甄文康有點不能理解。
甄氏當初是正房夫人,有誰能給甄氏下毒?
又有誰犯得着給甄氏下毒。
林家又不是什麼顯赫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