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胖子聽到這話的表情,就像是被人騙了財又騙了色一樣,瞪圓兩眼,瞳孔內滿是茫然和驚愕。
於禮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語氣平穩道:“我這麼說可能會讓你感到不舒服,但確實如此。”
“那本畫冊上說過這麼一段內容,縫屍者因受到邪惡的影響,本性便爲惡,而且多數是爲雌雄同體。”
“它們爲了能夠騙到過路的行人,有時候會裝作自己很可憐,企圖通過模仿受害者來獲得別人的同情。”
“一旦被它騙到的人,便會在放鬆警惕的時候,被砍掉腦袋或四肢。”
說着,於禮停了下來。
因爲他發現吳胖子的表情逐漸面如死灰。
剛纔瞳孔之中,至少還有些許的茫然之意,但此刻,眼神裏連情緒也沒了。
逐漸沉下來的神態,像是熄滅了內心最後一支散發着光芒的蠟燭。
看到他這副樣子,於禮已經不打算再往後說了。
吳胖子表情呆滯的擡頭看着面前的人,情緒複雜到了極點。
他像是思考了半天,然後突然問了一句:“於老大...那你相信畫冊上說的嗎?”
聽到這句話,於禮愣住了。
他愣住倒不是因爲對自己有沒有對畫冊產生懷疑過。
而是因爲吳胖子這句話背後的動機,讓他開始感到無法言語。
吳胖子問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顯然,他是還在對自己所相信的那個“善”而堅持。
如果畫冊上是騙人的呢?
萬一自己是對的呢?
於禮心思敏銳,他一下就看明白了吳胖子的心性。
站在原地沒有回答,心情複雜,最後只能嘆了口氣,無奈道:“胖子啊,你太善良了,這對別人來說可能不是壞事,但對你來說,絕不是好事。”
“一個人太善良,就註定要比別人多受傷。”
於禮說這話的時候,腦海不由自主就想起來自己替楊意背鍋的事情了。
這樣的世道,善良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人不能用道德綁架別人,但也不能用道德去綁架自己。”
他話說得很明白,就是希望吳胖子不要再抱有這樣的幻想,因爲前路渺茫,太善良人走不遠的。.七
然而吳胖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低下頭,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只是想讓自己成爲一個有用的人...”
兩人說着話,此刻另一邊的羅雪松,躲在林子的樹後面,用手敷着臉半天不敢出來。
她兩隻手纖細修長,好似柔荑,但卻奈何遮不住自己此刻膨脹如帆的面頰。
“於禮那個王八蛋,早知道不救他了。”
似乎是由於“毒甲”的副作用,此刻羅雪松的臉頰兩側一直到下巴處都腫了起來。
如同蒸熟的饅頭一樣,下顎往外鼓着,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沉悶無比,像是男人一樣。
一開口,就見兩側宛如癩蛤蟆鼓起來腮幫子,極其難看。
怪不得吳胖子說跟鬼似的,雖說遠遠不及,但也相差無幾。
她這會躲在林子裏罵於禮,而另一邊的於禮,連着無端打了幾個噴嚏,心裏直納悶。
便回頭看着吳胖子,皺起眉頭,道:“吳胖子,我剛纔說了你兩句,你是不是不開心,在心裏罵我了?”
吳胖子被冤枉,頓時臉色一驚,連連擺手急欲證明:“我沒有!於老大說得對...我心裏明白。”
看他說話的樣子,不像是假話,而且吳胖子好像也不會說謊。
於禮揉了揉鼻子,心想不是吳胖子,那鐵定就是羅雪松在罵自己。
當然,也不是真教訓,只是適當樹立一下自己的威嚴。
畢竟越往前走,於禮就越感覺情況不對勁,好像隱隱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等着自己。
尤其是從看到洞穴裏的“縫屍者”時,他就想起來“達蓮眼”教會了。
其實“縫屍者”存在的真正意義,不是真的要窺探宇宙,而更多的是一種實驗品。
當時他看到的那本畫冊上,便有關於這方面的內容。
最早“達蓮眼”教會,是希望通過製作“縫屍者”的這種方式,能窺探到宇宙的祕密。
但後來它們發現,這種復活而來的行屍走肉,更多的是具有嗜血和殺戮的特性,反而對未知和宇宙的窺探不感興趣。
於是它們將“縫屍者”定爲失敗品。
之後就拋棄了。
然而這些被拋棄的“縫屍者”,其身份最初都是“達蓮眼”教會的教徒。
它們的一切信仰都建立在教會上,突然面臨被拋棄,自然接受不了,更何況爲了教會,自己還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心裏的信仰崩坍,於是便開始報復,屠殺“達蓮眼”教會的教徒。
後來據說“達蓮眼”教會的高層人員,爲了解決這件事,就不得已承認了“縫屍者”在教會中的地位,並把它們當作一種武器來使用。
所以說,從這一點來看,其本質上,就是實驗品。
被自家人研究出來,慘遭拋棄,通過報復又被承認,當作一種對外的武器。
說起來,當真有些可憐。
但於禮不這麼覺得,它們不可憐。
因爲這件事追溯其根源來說,這些教徒在最早進入教會的時候,都幹了什麼事呢?
屠殺自己親人。
並喫掉眼球,且美名其曰是共生。
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之事的人,後面不管它發生了什麼,被拋棄還是被利用,其實都不值得同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但讓於禮擔心的不是“縫屍者”,而是“達蓮眼”教會。
因爲他想起來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農家院那個失控的蟲人脖頸背後雕刻的紋身,似乎就是達蓮眼教會的標誌!
想到這,他心頭一陣寒顫。
怪不得自己一開始總覺得那紋身看着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此刻看到“縫屍者”之後,他才意識到。
達蓮眼教會已經將近十幾年沒有出現過了。
據以前報道說,當年吳佬帶着部隊揮軍南下,誓要破除三大邪教,否則自己這“局面”最高管理人,就交給別人做了。
最後也確實硬生生將其給剿滅了。
可現在怎麼又會突然出現呢?
而且還偏偏是在“蟲人”爆發的這個時候?
隱隱中,好像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了。
最關鍵的,也是最令人不安的事情。
爲什麼這條通往市區的路上,會接二連三出現和“達蓮眼”教會有關的東西?
先是失控的蟲人,然後又是古老祕術的“縫屍者”。
這兩者之間,不可能沒有關聯。
於禮望着五十公里外的市區,神情逐漸凝重。
難道市裏...出事了?
那落落呢?
他心中愈發不安,一想到這,呼吸有些壓抑。
內心開始瘋狂祈禱,求老天,千萬不要讓她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