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警犬前往張建偉老宅四處巡邏的警察無功而返,他們沒有在那個破敗的老宅子裏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也是,其實五年前當嫌疑人落網的時候,他們就曾經來過張建偉的老家,那個時候都沒有在老宅子裏找到線索證據,現在那麼長時間過去了,即便真的有遺漏的證據,也有可能已經被破壞。

    “那麼多年過去了,你說的這些我早就不記得了。”

    “警察同志,你們怎麼又開始調查張建偉那小子的案子了,他不是都已經被槍斃了嗎?難道這個案子還有問題?”

    “張建偉那個小畜牲不幹人事,當初他犯案的事情傳出去,外面的人都覺得我們村子風水不好,怕出第二個張建偉,咱們村好幾樁本來已經談好的婚事都黃了,要不是當時村幹部攔着,恐怕都有人氣的跑去把他家祖墳給掘了。”

    “我和張建偉不熟,你們要不問問別人吧。”

    ……

    他們走訪了村裏的每一戶人家,提起張建偉這人,大夥兒都諸多怨言,可同樣的因爲時間過去太久了,對於張建偉當年的一些事情,大夥兒都表示記不清了。

    他們能說出來的也就是和村支書老孃那樣的大概情況,一些細節上的事情,誰還記得呢。

    顧楚翻閱着一份份筆錄,腦海中有個一閃而過的靈光,但沒有抓住。

    現在已經很晚了,他們一路從津市趕過來,一到這兒就開始各種工作,大家都還沒喫飯呢,飢腸轆轆,顧楚和林則覺得可以暫時停一下手頭的工作,大家先喫飯睡覺,明天一早起來繼續調查。

    這麼晚了,村民們也要休息了,總不能陪着他們耗着吧。

    就在準備上車去最近的旅館休息的時候,顧楚和林則被一箇中年男人攔了下來。

    對方似乎是看準了,他們倆是這一羣人裏面的頭頭,有些話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不好說,只敢私底下找到他倆悄悄告訴他們。

    “同志,我這兒有一個關於張建偉的消息,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男人的表情有些糾結,看來他要說的內容還不簡單。

    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顧楚和林則當然是讓他說啦。

    這個男人名叫張超,算起來和張建偉之間還有點關係,他倆是同一個太爺爺,到他們這輩,關係已經很遠了。

    張超這人也有案底,前年才被放出來,之前張建偉出事被槍斃的時候,他還在牢裏,等他出獄了才知道張建偉犯了那麼大的案子。

    “關於張建偉媳婦私奔這事你們都知道吧,不過我懷疑,張建偉的老婆可能不是跟人跑了!”

    張超的話讓顧楚和林則瞬間重視起來,他們今天給全村大半的人錄了口供,他是第一個給出不一樣結論的人。

    既然他會這麼說,肯定有他的理由。

    原來張超當年是因爲聚衆賭博以及放高利貸被關進去的,早些年他弄了一個地下賭場,專門吸引張建偉那樣有點小錢的二流子過去賭博,輸了他們就墊賭資,放高炮。

    因爲已經認過罪,做過牢,所以當着顧楚和林則這兩個警察的面,張超也將自己曾經的往事說的很坦蕩。

    在張超的敘述中,他曾經在他的賭場裏欠了五千多塊錢,這在二十多年前也不是一筆小數目,當時張超他們一夥人都想好了,要是張建偉還不起帳,就用他們家的房子和地抵賬。

    在張建偉沒有犯案之前,他們家那塊宅基地在大夥兒眼中那可是一個風水寶地,地段好,地皮還大,還值一些錢。

    就在還錢日子一天天臨近的時候,張建偉忽然又有錢了,他一次性將五千多塊錢的本金加利息還清,甚至還有錢去買小酒小菜,當時張超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爲張建偉還錢的日子,正好是他老婆和情夫跑路後沒幾天。

    那段時間張建偉曾出過村,說是去找他婆娘和孩子,幾天後回來,突然手裏就有錢了,這能不讓人覺得古怪嗎。

    只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就只有張超一人,再加上他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光彩,於是他一直沒往外說。

    張超懷疑,他老婆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張建偉給賣了。

    因爲五年前張建偉被捕的時候張超還在監獄裏服刑,所以這麼重要的線索,居然就陰差陽錯被遺漏了。

    “警察同志,這件事你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張超的表情十分苦澀,其實這個祕密,他完全可以不說的,但是他坐牢的這幾年裏他家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先是他被罰沒了一大筆錢,那些年賺的黑心錢基本都被罰光了,在他入獄後他老婆一個人養三個孩子,還要忍受周圍人的污言穢語,二女兒因爲受不了生活的落差和周圍人的目光,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結果再也沒有回來過。

    很多人都說現在外頭一堆柺子,他閨女很有可能是被人拐去山溝溝裏逃不出來了,要不然哪來那麼大氣性,幾年都不和家裏人聯繫呢。

    張超不是什麼好人,但畜牲尚有溫情,他對自己的每一個孩子都疼到骨子裏,出獄後到第一件事也是到處尋找失蹤的二女兒。

    刀割到身上才知道疼,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可能和張建偉的老婆一樣被拐賣,日日夜夜受着折磨,張超這心就跟刀割一樣難受,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報應,因爲當初他瞞下了張建偉老婆私奔一事的疑點,所以自己的女兒也和她一樣,不明不白就失蹤了。

    這份悔恨,纔是他今天看到警察突然重新調查張建偉這個人時,忽然跑出來提供線索的最大原因。

    ******

    708案被重啓,上面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甚至還極大的放權給林則和顧楚,讓他們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警力,地方上更是要積極配合他們的工作。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當年見過那個貨郎並對對方有印象的周圍幾個村子的村民都被找來了。

    負責測繪人物畫像的警察根據村民的描述一點點還原對方當年的樣貌,幾個曾經和貨郎比較熟的村民則是在警察的提醒下不斷回想當年他們聊天的內容,看看是否能想起來貨郎有沒有說過,他是哪裏人。

    大規模的排查還是有效果的,終於有人想起來貨郎曾經說過他喜歡他老家的牛癟火鍋,離開家鄉後四處奔波,再也沒喫過正宗的家鄉味道了。

    那人之所以記得還是因爲牛癟火鍋太神奇了,他聽貨郎簡單解釋過啥叫牛癟,就是在牛宰殺前用上好的青草和藥材餵飽牛,宰殺後將牛胃和牛腸裏還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取出來擠出液體,然後混合牛膽汁和其他佐料就成了火鍋底料。

    這種美食在他們看來是有些可怕的,都喫進肚子裏了,即便還沒消化完那也和牛糞差不多,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做成火鍋喫呢。

    林則和顧楚都見多識廣,知道牛癟火鍋是黔廣兩地苗族和侗族的特色美食。

    “秀滿妹是苗族人。”

    林則覺得,那個貨郎極有可能也是苗族人,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村裏人都說兩人關係似乎真的比一般人更親近,出自同一個少數民族,看到秀滿妹被她男人打的鼻青臉腫,貨郎自然也會比一般人更加關心。

    雖然這個線索還不夠詳細,但至少有了一個比較準確的方向。

    在還原好的畫像得到當年見過貨郎的村民一致認可後,顧楚和林則立馬將畫像上傳系統,聯繫了黔廣兩地的同事一塊尋找,重點排查苗族和侗族,當然其他常駐人口也不能忽視,二十多年前如果有人上報失蹤人口,一定要聯繫當初報案的家屬,讓他們確認畫像上的人,是不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家人。

    ******

    他們這邊好歹還有了一些進展,至少知道了當年秀滿妹帶着孩子和情夫私奔一事極有可能存在隱情,另一邊被派去重新走訪受害者親友鄰居的一組在這幾天裏一無所獲。

    受害者家屬比任何人都希望抓到兇手,因此在當年錄口供的時候,他們真的是把所有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訴了警察,五年後的今天,他們也想不出其他忽略掉的線索。

    五年的時間,足以帶走很多悲痛,那些受害者的丈夫,有一部分已經離開了津市,有一部分已經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他們都希望開始新的生活,受害者的父母倒是有很大一批忘不了那份悲痛的,但因爲當年已經結案,他們也在努力治癒自己。

    因爲警方的重新走訪驚動了一部分依舊對往事無法釋懷的受害者親友,他們不能理解,爲什麼時隔五年警方再次出現,不知從何時起,居然流傳出了張建偉不是真兇,真兇另有其人的消息。

    有一部分聲音覺得,張建偉是枉死的,他們對司法的公信力表示懷疑,要求警方給予一個說法。

    這樣的聲音是沒辦法壓下去的,上面給的壓力更大了,他們必須儘快破案,不管張建偉是真兇之一,還是他確係冤枉,都一定要在事情鬧大前,給公衆一個真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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