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結束的時候,黃忠過來說,四阿哥在永和宮求見,永和宮閉殿不見任何人。

    “這會兒還在嗎?”

    “回娘娘的話,是的,用膳前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奴才看四阿哥的樣子,是見不到德主子,不打算回去。”

    “你怎麼不早說。”佟寶珠看向康熙,“皇上,臣妾過去看看。”

    康熙站起身,“朕也要回乾清宮了。”

    開路的鞭哨聲響起,四阿哥扭頭往承乾宮這邊看了一眼,又看向永和宮緊閉的大門。彷彿這麼直直地看着,能把永和宮的大門看出個窟窿,能從窟窿裏進去似的。

    “四阿哥,皇上要出來了。”張廷璐小聲提醒。

    四阿哥猶疑了片刻,朝着東邊跪下迎駕。

    康熙出來,沒朝這邊看,直接上了龍輦。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八阿哥從大門內探出了頭,左右看了看後,又扭頭朝院內看了眼,這才從大門內出來。

    蹲在四阿哥跟前,小聲問:“四哥,你用過晚膳了麼?”四阿哥站起了身,他也跟着站起來,拉着四阿哥的手說,“四哥,皇額娘讓你來承乾宮。”

    “不去!”

    四阿哥甩手離開。

    “脾氣挺大啊!”康熙聽了梁九功回稟後,哼笑了一聲,“去把他叫過來。”朕來教育這個不識好歹的兔崽子。

    梁九功跑着去,跑着回,回來稟告的時候,呼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貴妃娘娘在東二所裏……皇貴妃娘娘說,若是主子爺的事不太急,讓四阿哥用了晚膳再來。若是急,奴才再去傳召。”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康熙猶豫着要不要去承乾宮時,宮人過來稟告:“皇貴妃娘娘帶着四阿哥去了永和宮。”

    “知道里面說了些什麼嗎?”

    “奴才不知。看到娘娘去永和宮,奴才就來稟告主子爺。”

    康熙等着佟寶珠帶着四阿哥來見他,等了半個小時候的樣子,黃忠過來說:“娘娘讓奴才來稟告主子爺,四阿哥身體不適,歇下了。主子爺的事,若是不急,讓四阿哥明日上午來見您。”

    康熙:“……”原來貴妃也會恃寵而嬌,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點開心,好像又有些失落。但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未顯,聲調也是先前的漫不經心,“他們在永和宮裏說了些什麼?”

    “啓稟主子爺,皇貴妃娘娘說六阿哥的事,跟旁人無關,是德主子和六阿哥自己造成的;說四阿哥只是德妃生出來的兒子而已,在感情上,是她的兒子。如果德妃不想認四阿哥,從今以後四阿哥就不用再去永和宮裏請安了。”

    “皇貴妃說,她正不想讓四阿哥去永和宮裏請安呢。不想把自己的兒子,讓給別人做兒子。爲了不讓四阿哥爲難,迫不得已才準他來。”

    “皇貴妃還說從今日起,罰德妃閉門思過一個月。認錯態度好,一個月後解禁;認錯態度不好,繼續思過。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什麼時候解禁。”

    “皇貴妃這麼說的?”康熙不大置信佟寶珠能有如此霸道,她責罰嬪妃常用的手段是罰銀子,抄佛經,從未讓別人閉門思過。

    “回主子爺,當時說話的聲音很大,很多人都聽見了。”

    “德妃呢?她怎麼說?”

    “德主子一句沒說。”

    次日午後,康熙纔等來了佟寶珠。沒提四阿哥,也沒提德妃。而是同他談後宮管理的問題。

    “皇上把後宮之權交給了臣妾,就是信任臣妾,臣妾有權利不經皇上同意,處置嬪妃。以後無論是皇上處置嬪妃小主或是宮人,都需經過臣妾同意。“

    “朕要是不同意呢?”康熙意味深長地注視着她。

    “皇上另安排人管理後宮。”

    康熙看着她鄭重其事的樣子,笑道:“貴妃怎麼向不朕建言臨幸後宮的事?”

    “皇上不在臣妾的管轄範圍。”佟寶珠又道,“皇上也知道長時間不紓解對身體的壞處,無需臣妾再提醒。”

    “貴妃不擔心身體?”

    “臣妾尚年輕。”

    “……”

    這是當前康熙面臨的最大難題,佟寶珠說她不會愛上有其他女人的男人。

    她說時,他覺得他可以做到。

    他本來就不喜歡跟別人睡。

    可他發現,佟寶珠更喜歡他去臨幸後宮。

    這是一個無解的悖論,左右都討不到她的歡喜。

    當天晚上,敬事房的三名太監,頂着綠頭牌來的時候,康熙沒再叫去。在三個盤子裏,來來回回地看了兩遍,最後翻了皇貴妃。

    現在佟寶珠貼身侍候的人,除了芳華姑姑之外。還有黃忠從別處提調過來的四名宮女。佟寶珠給她們改了名字,分別叫梅兒、蘭兒、竹兒、菊兒。

    承乾宮裏得了敬事房太監傳的口信,衆人皆很高興。張羅着侍寢的一應事宜。宮門快要落鎖的時候,康熙纔來。沒多說話,到了承乾宮就讓人侍候洗漱。

    上了牀,看到佟寶珠又打了地鋪。沒帶什麼情緒地問:“貴妃要在地上睡多久?”

    “皇上不是想贏得臣妾的心麼?”佟寶珠躺下後,笑道:“先給臣妾一段時間自由吧,讓臣妾把日子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又道,“臣妾不想侍寢。”

    康熙側身躺在牀上,一手支着頭,目光灼灼道:“貴妃以前也不愛朕,可喜歡侍寢。”

    “我可以不解釋嗎?”佟寶珠轉話又道,“宜妃這幾日就要生了,臣妾看胎相像是個阿哥,皇上提前想個好名字。”

    五月九日,宜妃生了,是個阿哥。康熙除了沒半點喜色之外,還有十分心煩。

    他覺得新出生的十一阿哥,就是他言行不一的見證。從這件事上,貴妃或許永遠不會相信他不臨幸別人的話。

    當初,他說貴妃沒喜之前,別人不能有喜這樣的話,就食言了。

    三天後,康熙纔去翊坤宮探視,起了名字,叫胤禌。

    宜妃小心地問:“皇上,禌是什麼意思?”

    康熙說:“息。”

    宜妃沒敢再問。胤祺,是吉祥;胤禟,是福佑,怎麼到了小十一這裏,就是息了。

    衆人都以爲宜妃生了位阿哥,在後宮裏,該會更加的趾高氣揚。豈料,整個月子裏都精神鬱郁。

    德妃解禁後,第一件事先去了翊坤宮,和宜妃聊了半天。宜妃的精神更差了,夜裏連連做噩夢。

    太醫束手無策。

    佟寶珠跟太皇太后商議後,待宜妃滿月,請了喇嘛入宮做法事。說來也奇怪,做了法事,竟然真的不再做噩夢。爲此,宜妃把所有積蓄一萬三千多兩銀子,都捐給了喇嘛所在的香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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