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人魔似乎被他的言語說動,正一步步慢慢靠近,便微微調整左手,以撐住地面。
他看着眼神有些渙散的人魔,來到離他只有三步的剎那,突然暴起,一刀捅進人魔的胸口。
刀尖纔剛剛刺進去數寸的距離,一股巨力便在他的胸前炸開。
鎧甲破碎,四散飛濺。
他也如同一片被秋風掀起的秋日的落葉,飛出數丈的距離。
然後,才砸落了地面。
看着遠處城頭上揚起的旗幟,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漸漸黑暗。
他的脣齒顫動了幾下,想要說點什麼,但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只留有一點微弱的氣息,在喉嚨裏匯聚成幾個音符:
“殺……殺敵……”
方遠隨意的看一眼那個飛出去的身影,感受着那個身影上漸漸減弱的誘惑的氣息,心中的煩躁和暴躁,也隨之消退了一些。
他從胸口拔出那個讓他很不舒服的玉色長刀,丟到一邊。
長刀造成的傷口出,一些粘稠渾黑的液體,流了出來。
看着傷口,方遠想了想,又把玉色長刀撿起,綁在了腰帶上。
然後,他又走回到城門之前,看了看附近已經密佈的妖魔邪物,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揮一揮手,無數妖魔邪物就如潮水一般,爭相沖擊溢散這火霧的城牆。
城牆上的符籙瞬間點燃。
已經在城頭列陣的白溪城將士,也高呼吶喊。
時間流逝。
日近黃昏。
在內城西城門的門樓上,一羣穿盔戴甲的人正在聚在一起。
其中,有兩位身穿黃金符甲的老人,正站在衆人的最前方。
他們兩人,一個頭發花白的,是這白溪縣城的縣令。
另一個頭發黑白相間的,是白溪縣城的縣尉。
在他們二人的旁邊,還有一位身穿長袍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憂心忡忡的站在一旁,他是白溪縣城的縣丞。
那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從城門樓的窗戶,看了看外面的遮天的漆黑的烏雲。
又把視線放平,掠過那片不大的烏雲,看向了天地交界之處。
在那裏,有一線漆黑如墨的烏雲未曾遮擋住的光景。
那是一線昏黃色的天幕。
老者長出一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太陽快要落山了。”
“是啊。”旁邊的另一位老者也跟着感慨了一句,“太陽落山之後,邪物就要大規模出現了。”
“到時候,人魔有無數邪物相助,我們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所以,不能再拖了。
郡城的大宗師不多,還需要鎮守郡城,以防萬一。
府城倒是可以抽調一些大宗師,可府城到咱們白溪又太過遙遠,府城的大宗師想要支援,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
“是啊,支援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頭髮花白的老者,撫了撫自己那白色的山羊鬍須,說道:
“所以,不能再拖了,只能主動出擊,在夜晚來臨之前,重創這個人魔。
人魔沒有那麼瘋狂,還有一些理智。
雖然理智不多,但是有理智,就會自保。
它若是受到重創,大概就會退去。
站在他旁邊的那位老者,拍了拍自己挎在一側的腰刀,朗聲說道:
“老夥計,你就下令吧。”
他指了指面前的,排成整齊的隊列的穿盔戴甲的老人們,又拍了拍胸前的護心鏡,說道:
“我們這些老傢伙,都準備好了。”
頭髮花白的老者,看向面前的這些“老兵”,目光炯炯。
他環視城門樓中的衆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旁邊的中年男子的身上,說道:
“趙縣丞,我們走了之後,就麻煩你了。”
趙縣丞深鞠一躬,沒有說話。
頭髮花白的老者看到趙縣丞這種反應,也沒再多說。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那一羣正在列隊的老兵的面前,雙手相合,深鞠一躬,說:“麻煩諸位了。”
老兵們一同回拜:“願與君同死。”
“多謝諸位。”
老人整了整頭上的頭盔,挎着刀,仰頭大步往外面走去。
其身後,數十甲士,亦是同隨。
趙縣丞注視着這些“老兵”們,從城頭一躍而下,他也脫下了身上的官袍,露出了罩在官袍下面的魁梧的身形。
他來到城頭上的鐵鼓旁邊,舉起兩隻擂鼓大錘。
看着城下遠去的金甲,他虎目含淚,震鼓如雷。
城頭鐵鼓聲猶振,城頭鐵鼓聲漸熄。
天空中,那正要將內城遮蔽的烏雲,忽然停頓了下來。
但是,沒過多久,就繼續開始移動。
只是,這一次,隨着烏雲遮蔽過來的,只有妖魔和邪物的身影,完全不見那個人魔的影子。
趙縣丞皺着眉頭,往城下尋找那一道情報裏的身影。
只是還沒等他從衆多的妖邪中找到目標,在城下的大量的邪物,便如潮水一樣,撲向城牆的紅霧。
引燃一片片橘紅色的血火。
內城城牆攻防戰,開始了。
內城。
白月酒樓。
秦毅正站在這酒樓的高層。
平日裏熱熱鬧鬧的白月酒樓,此時根本看不到幾個人影。
平日裏只有達官貴人才能登上來的高層,更是空空蕩蕩。
秦毅就站在窗戶邊,看着內城西邊的城牆上,那燃燒着的血火。
“妖邪攻城啊。”
秦毅唏噓道:
“也不知道這一次,有多少妖魔。”
說着,他又看了看其它幾個方向。
那裏暫時還沒有被烏雲籠罩,還能看到天空的顏色。
“都快黃昏了,夜晚也不遠了。
到時候,不僅有白天能行動的妖魔會攻城,在夜晚纔會出現的邪物,估計也會加入到攻城的行列。
到時候,那成千上萬的妖邪,若是沒有足夠的氣血,我估計也難以保住性命。”
秦毅看了看腳下的地板,又想到:
“白月酒樓是一家高檔酒樓,廚房裏應該有血獸肉的儲備吧?
我要趕緊買上一些,以防萬一。”
想到這裏,秦毅就飛速下樓,找到一個看起來像廚房的地方,走了進去。
秦毅剛剛進門,就看見一個披頭散髮,光着膀子的乾瘦的身影,正坐在裏面,喫着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