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一雙發出淡淡的紅色光芒的雙眼，則是盯着門口看。
秦毅一進來，就發現那一雙發出淡淡的紅光眼睛。
他心裏頓時一驚，腳下一頓，攥緊拳頭：
“邪魔，不！是人魔！”
可還沒等他出手，那個用筷子夾着紅燒肉的身影，突然開口：
“是……秦毅……兄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上……你啊。”
他的聲音很沙啞，很乾澀。
語調也很冰冷，很平淡。
並且，還斷斷續續的，像是一臺要熄火的老爺車一樣。
但是，秦毅還是從他說話的內容和節奏上，判斷出了什麼。
他警惕地說：“方兄？是你？”
方遠如同生鏽的機器那樣，磕磕絆絆地點了點頭，語氣冰冷的回答說：
“是我……方遠。”
秦毅聽到方遠的回答，緊張的情緒稍微放鬆了一點點。
但是，他心中的警惕卻絲毫未曾減少。
因爲，在他的面前，是一個他從未曾面對過的，完全不知道對方實力有多強的紅級妖邪。
儘管只是淺紅級，但在他面前的，可是一個據說威脅性最高的人魔！
之前在妖邪攻城時，他沒有去城牆上幫忙殺敵，就有部分原因，是對傳說中的紅級妖邪的顧慮。
在秦毅的瞭解中，不同顏色級別的妖邪之間，實力差距十分巨大。
簡直就是質變。
秦毅面對白級和灰級的妖邪，經驗比較豐富，感觸也最多。
就拿這兩個級別來說。
燃燒氣血來消磨白級的邪物，就像是用開水來融化積雪。
不論積雪的數量有多少，積雪本身有多麼結實，用開水一澆，很容易就能看到效果。
然而，燃燒氣血來消磨灰級的邪物，側像是用開水來融化堅冰。
雖然依舊能看到明顯的效果，但是，開水融化堅冰的速度，已經並不是那麼立竿見影。
少量的開水，甚至不會對灰級邪物的結構，造成太大的破壞。
這個時候，面對灰級邪物，使用符籙的效果要好很多。
如果是燃燒的氣血的效果像是開水，那麼，符籙所釋放出來的血火，其效果，就真的如同火焰一樣。
這還只是不同顏色等級之間的邪物的差別。
在對象爲妖魔和邪魔的時候，白級和灰級之間的差距也是十分明顯。
白級和灰級的邪物，寄生到血肉軀體中以後，都會對軀體進行侵蝕改造。
這樣的侵蝕改造，讓軀體能發揮出來的力量成比例的大幅增強。
在軀體力量增強的同時，軀體的強度也在變化。
如果說白級邪物的寄生，可以讓血肉軀體，變得如同樹木一樣堅硬。
那麼，灰級邪物的寄生，就可以讓血肉軀體，變得如同鐵和鋼一般。
按照這種比例來推算的話，秦毅根本無法想象紅級妖魔和邪魔的軀體，該有多麼堅硬。
超級合金？
還是硬度比肩鑽石，強度比肩石墨烯？
沒有正面面對過紅級的妖魔和邪魔，秦毅非常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破開它們的防禦。
秦毅站在廚房的門口，靜靜地觀察着方遠。
他的面容也有些乾癟、凹陷，像是樹皮，很是粗糙。
他的眼睛非常渾濁，在淺淺的紅色光芒的遮蓋下，已經有些分不清瞳孔和眼白的界線。
他的上衣幾乎完全沒有了，只剩下一點點碎片還被腰帶束縛着，掛在腰間。
沒有衣服遮蓋的上半身，瘦骨嶙峋，皮膚粗糙黯淡。
左臂已經完全消失了。
右臂還在，但是上面也有不少裂口。
其中有一道，如同砍樹砍到一半那樣，看到的灰黑色的臂骨。
在他的前半身，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從他右側的肩膀，一直延伸到腹部的左下方。
從傷口中，能看到一大塊胸骨，還有幾條肋骨。
這些裸露在外的骨頭，都有裂痕，但還沒有破碎。
在他的腰上，還掛着一把玉色的長刀，上面鐫刻着零零散散、神神祕祕的花紋，有點像符籙上的花紋。
此時，他正在咀嚼着嘴裏的紅燒肉。
面無表情。
動作比較慢。
而且很僵硬。
他艱難地喫下了那一塊紅燒肉，慢慢的咂咂嘴，斷斷續續、一頓一頓地說道：
“我爹……不會……做飯……做出來……的……東西……並……不好喫。
……白溪……城……是……離我們……柳樹……村……最近的……縣城。
我……小時候……最開心的……就是……我爹……帶我……來……白溪城……下館子……的……時候。
我……很喜歡……喫……這一家……白月……酒樓……的……紅燒肉。
可是……太……貴……了。
只有……過年……的……時候……我爹……才……帶我……來這裏……喫一次。
我……一直……都記着。
濃濃的……肉湯……澆在……米飯上。
很香。
相比……之下……我……不太……喜歡……喫肉。
可是……我……老爹……總是……把肉……夾到……我的……碗裏……並……搶走……肉湯。”
方遠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靠近了秦毅兩步。
又說：
“我家……沒了。
我……找到了……一個……紅級……邪物。
讓它……寄生……獲得……力量……打死……那個……妖魔。
之後……渾渾……噩噩……往這走。
打了……一場。”
方遠摸了摸胸前的傷口。
“打完……之後……我……清醒……了……想起……自己……是……來……喫飯……紅燒肉……的。”
方遠自嘲地笑了笑，把腰上掛着的玉色長刀扔到秦毅腳下。
“我……喫完……了。
殺了……我吧。
用……我教你……的。”
說完，他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秦毅謹慎地撿起刀。
二話不說。
收刀入鞘。
瞄準。
拔刀。
斬！
可沒想到，方遠此時突然間動身避開，秦毅一刀斬了個空。
“你的……速度。”方遠擡起頭，嘴角咧出一個猙獰弧度，“有點……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