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看了徐文建一眼，見他沒有明顯的排斥，才放心說了下去。
“皓娛一直是業內老大，行業地位相當穩固，可這幾年綜藝市場變得活躍起來，衝出不少後起之秀。再加上皓娛這兩天內部變化不斷，連續好幾檔節目做得差強人意，所以才急於找個新穎的節目改變形象。不料……他們着急之下卻暴露了一些重要的細節。”
方同說到這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需要徐文建自己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供應商之間的競爭不是什麼新鮮事，利用各自在平臺的人脈關係互相傾軋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平臺通常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要事情不太過分一般不會過問，甚至有可能對這種養蠱式的供應商管理方式很得意，認爲這樣才能磨出好節目。
平臺之間的競爭纔是他們重視的事情，對此各家都是高度防範，又是保密制度又是項目代號，三大平臺之間整天搞得跟三國演義似的。
可如果其中一家重量級的供應商參與其中，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像皓娛這種行業老大，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乙方，在很多稀缺資源的項目上他們又會充當甲方，三大平臺同時都跟皓娛有着密切的合作。
如果從這種視角來看，《華夏好運氣》也許只是涉及一個B級小項目，但皓娛這樣重量級的供應商在平臺之間拉一家打一家的行爲，性質就相當惡劣了。
這就是方同剛纔所說的把事情簡化來看。
徐文建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正如方同所說，律師函的迷惑性和《華夏好運氣》的小體量干擾了所有人的視線。如果拋開干擾，本質就是皓娛在酷魚和橙子視頻兩家平臺之間搞事情。
這還是把事情往好處想，前提是橙子視頻並不知情。如果橙子視頻知情，又或者本來就是他主導的事情，皓娛只是充當一個打手，性質就會更加惡劣。
這就是方同誅心的地方，他沒有明說，只是留下空間讓徐文建自己去想。
氣氛有些壓抑，好一會兒的時間裏誰都沒有說過。
徐文建終於開口問道：“小方，你當時在皓娛的時候，這個項目推進到什麼程度？”
方同暗自高興了一下，看來徐文建終於重視起來。
“只是開會的時候提過一個初始創意，邢有達當時沒有采納，所有的方案細節都是我進入糖豆之後完成的。而且……”
方同打開電腦掉出橙子視頻的預告片快速拖動了一遍。
“節目具體的流程細節都是前段時間剛剛纔完成，當時我們的小組是分頭完成，由我最後彙總起來發給酷魚。後來又因爲小漁的事情，我請了一段時間假，到目前爲止連我們內部成員手裏都沒有完成的節目流程，卻幾乎被一模一樣地復刻到皓娛的預告片裏。”
這是個關鍵信息點，徐文建的眉頭果然鎖的更緊了。
按照方同的描述，事情已經遠遠超過通過人脈關係打探的範疇，而顯然是一個內鬼的所作所爲。也就是說酷魚在大項目上無比警惕的泄密行爲，卻意外在一個小項目中暴露出來，差點就讓他矇混過去了。
良久之後，徐文建終於掏出自己的手機。
“老劉，我是徐文建，你到隔壁的茶樓來一樣。”
老劉是酷魚綜藝中心的負責人劉榮，他來了之後幾個人又密談起來。不過蘇漁和方同並沒有全程參加，徐文建讓方同複述了一遍剛纔的分析，便起身送客。
本來他是蘇漁請來的客人，不過這時候反客爲主，禮貌地送走蘇漁和方同。至於他和劉榮又留下密談了多久，方同就不得而知了。
一回到公司，五人小組的成員全部急切地圍了上來。
“同哥，怎麼樣？”
“有結果了嗎？”
方同笑笑說：“哪有這麼快？反正我表達的意思徐總應該是聽進去了，接下來就等消息吧。”
卓一航滿臉期待地追問；“會有什麼樣的消息？”
方同沒有說話，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徐文建會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自從昨天得知這個噩耗，方同心裏一直有個聲音提醒自己。
跳出來！他知道要順利解決這個麻煩，一定要跳出節目製作的思路。因爲《華夏好運氣》對於酷魚來說只不過是衆多小項目中的其中一個而已，遠遠不足以酷魚爲他挺身而出。
他更加沒有想過要讓酷魚或者徐文建幫忙主持公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灰色的，尤其是在生意場上，哪有那麼多公道可言，更多的只是利益和權衡而已。
如果像個竇娥一般逢人便喊冤，只會成爲被人忽略的弱者。利益世界裏有利益世界的法則，方同成功找到了酷魚和徐文建的痛點。
其實酷魚的競爭手段也未必乾淨到哪裏去，在其他兩大平臺當中一定也有他們安排的內鬼。不過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被人抓到現行就很難交代了。
尤其是兩大平臺和一個重量級供應商介入此事，讓事情變得更加敏感，這就是方同整個思路里主打的賣點。
幸運的是徐文建接納了這個思路。雖然有些挑撥離間的意味，但正中他的下懷。
至於徐文建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方同就很難做出判斷。
畢竟他對大公司之間的交手過招了解得不多，至少一定不會像小說裏那樣簡單幹脆、快意恩仇。
橙子視頻是酷魚的競爭對手，也是僅有的兩個同行之一，他們之間的關係絕不僅僅只有競爭。
皓娛就更麻煩了，作爲行業龍頭，三大平臺中無論誰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無視他的存在，因此徹底翻臉顯然不是生意人的明智做法。
徐文建的迴應應該會很謹慎。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徐銘追問道。
“我們？”方同笑笑說，“當然是繼續籌備。”
卓一航還是有些不甘心，說道：“除了籌備，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方同笑着聳聳肩說道：“只能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