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宮捕妾 >第六十八章
    齊大老爺沉默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麼。

    問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麼,不必問也能知道他們會如何作答,無非就是——

    母親當年一紙訴狀告的許多兄弟沒了前程,可是能怪母親麼,顯然不能,是他們當年隨着自己的生母作惡時,先種下了壞因。

    而且,眼前這兩人的姨娘算不上有罪,只是有些小錯,打過了板子就被放了,他們自個兒只得了個“不敬嫡母”的申飭,被命令改之,同樣沒有論罪,又是自己考了功名做的官,並非靠侯府蔭庇或銀錢疏捐。

    所以前程並沒有斷,只是名聲上會被議論幾句,然而這種事稀鬆平常得很,過個三五年甚至只要三五月,大夥兒就會淡忘了,並不是多大的影響。

    汴京那地界,每天發生的新鮮事兒得按護城河那麼大的籮筐裝,自家這事兒的熱度,頂多讓人新鮮笑話上幾月,就會被拋之腦後。

    且,他怎麼記得這兩人是京官來着,誰知道竟然也在河東,齊大老爺不由得陰謀論了,難道是被政敵收買送來給自己使絆子的,無奈自己這些年恪盡職守治下有方,夜以繼日勤理政務,他們找不到出手的地方,只好自己上了?

    嘶!齊大老爺沒想到自己有天會被自己身上這該死的優秀而牽連,嫉妒使人醜陋!

    他越想越覺得是,河東縱使有人聽過自家的八卦,可這兩人最後到底沒有被追究論罪,所以,世人大概以爲自己同這兩人的兄弟情仍在,從而奉承討好他們,而花木買賣看起來又太過安全……

    齊大老爺覺得自己真相了!

    三人鬥雞眼似的瞪着對方,誰也不肯先開口,氣氛凝滯片刻。

    齊大老爺對腦補出來的真相深信不疑,不欲耽誤時間,轉頭留給二人個冷漠的後腦勺,對着顧邵稟道,“論私,他們早已被分了出去,且與臣一家多年沒有往來;論公,此處王爺身份最高,於公於私,均輪不上臣來置喙,王爺決斷就好。”

    兩人一聽頓時炸開了,歇斯底里,異口同聲地喊道,“齊高昉,我倆是你親哥哥!”

    “你混賬!小肚雞腸!”

    “你沒有心!王八蛋!”

    “就那麼點破事,過不去了是吧!”

    “你娘一個身份貴重的正妻都管不住那老東西,我二人的生母不過平民百姓又靠他喫穿,如何敢違逆!”

    “就是!我二人生母只是於請安侍奉上有些怠慢罷了,又沒害過你們!”

    ……

    兩人越說越激動,然齊大老爺無動於衷,並且認定了他倆已被收買,就是爲了陷害自己。

    “臣相信王爺會秉公處理!”他挺了挺脊背,端嚴道,“你二人既有這個膽子爲叛賊效力,如今事發就該有慷慨就義的決心……”

    “放屁!你這是誣陷!什麼叛賊?誰爲叛賊做事了,我們只是藉着你的名義賺了點錢啊!”

    “王爺明鑑啊!齊高昉心太狠啊,我們二人真的只是藉着他的名義,同人做生意賺點家用而已,並無不臣之心啊!”

    這二人一看齊大老爺擺出大義滅親的模樣,頓時慌了,臉色煞白,這弟弟對他們真的是半點情分也不念啊!

    轉而眼淚汪汪地求起了顧邵,心中卻不抱希望,畢竟誰都知道瑞王被嫡妹撫養過,且幼時常來齊家玩耍的,同世子交好。

    怎麼可能向着他們呢,不說從輕,不加重就好了。

    早知道就不貪心了,錢賺多少是個夠呢,他兩雖然沒有搜刮民脂民膏,可做生意哪能沒有道道,真計較起來,那屁股底下不妥當的做法確實不少,端看怎麼定了。

    可是叛賊,他們真沒有,真冤枉!

    解鈴還須繫鈴人,兩人悽笑着對視一眼,又對齊大老爺哀求道,“高昉啊,雖說咱兄弟當年一別,就談不上有多少情分了,可這朝廷計較起來,只看咱是一個爹生的,你非把我們同叛賊串起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顧邵在上面看得分明,兩人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撒謊,軍中從來都少不了細作,他這點辨別僞裝的能力還是有的。

    心中大致有了結論,擡了擡手,示意兩人噤聲,對着齊大老爺解釋道,“先前查過,這二人確實不知叛賊身份。”

    不等他們謝恩,顧邵又話鋒一轉,語氣威儀盡顯,“然,你二人貪財是真,斂財也是真,本王念在你倆沒有胡作非爲,欺行霸市的份上,可免了你們的牢獄之災,最後那哪樣兒懲罰,等後面再審吧!”

    兩人千恩萬謝地伏在地上扣頭不止,涕泗橫流,劫後餘生啊!

    齊大老爺眼神略有緩和,不是叛賊就好,不然自己會爲身上那半和他們相同的血液而羞愧死的。

    顧邵叩了叩桌子,隨從收到信號推門進來,恭敬道,“主子,可有吩咐?”

    “派人去將新的嫌犯帶過來……”

    隨從領命出去交代了一聲,進來和齊大老爺帶着那二人進了旁邊的隔間。

    整整一個下午,這書房桌案下首的人,來來回回換了幾波,有用言語詐出來的,有用證據拍到臉上的,官職有大有小,年紀有老有少,一根線頭可是扯出不少的事。

    直到暮色四合,晚食悄然而過,又到夜雨再度敲窗,才漸漸停了。

    顧邵捏筆的指腹陷了進去,留下幾個豎坑,臂彎,脖子,肩膀又僵又疼,好在熬了這麼長時間,畫終於要完成了。

    “雲雅,你去給姎兒揉揉脖頸,她累得很了。”老夫人和周嬤嬤此時也在抱廈,正等待着欣賞成品。

    蕭善沒有客氣,她從來沒有靠賣畫爲生過,都是當成放鬆心情的消遣,來興趣了就畫上幾筆,累了就蓋起來,像這樣日夜趕工,能不動就不歇的情況還真是頭一回。

    雲雅的手一搭上去,肩頸相連處,是又酸又舒服,揉了幾下,蕭善覺得有點兒舒緩了,但是勁兒有點小,不過癮。

    蕭善是爲了三娘子描補,此番辛苦也不想客氣,直言道,“這位姐姐勁兒小了些,老夫人能換個人給我按按嗎?”

    非是她矯情,而是脖頸這塊兒不舒服極了,蕭善覺得有點像是用漿糊抹了的紙張一樣,急需有人給她把這份僵硬的感覺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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