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謀她之年 >第227章 生死局(七)
    敬舒扶着牆壁搖搖晃晃站起身,昏迷時紀臨江在她耳邊說的話她都聽到了,他說以命抵命,他說只要她活着就讓她贏,忽而想起這句話,眼淚猝不及防掉了下來,怎麼止都止不住,她猜的沒有錯,他是真的愛她。

    她面無表情,可是睫毛忽閃一下,便帶落簌簌的眼淚,如同絞痛滴血的心,難過痛苦的無以復加,她擡眸,警惕地看着宋司璞,又問了一遍,“我爲什麼會在這裏!爲什麼是你!”

    問完這句話,她便忽然低下頭散去了一口氣,似是想將壓在心頭的痛楚氣息散去一些,輕鬆一些,眼淚又掉落幾顆,問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意義,答案顯而易見,她算計着如何弄走孩子,紀臨江被她的算計轉移了注意力,宋司璞伺機而動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意識斷片那個時間裏,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宋司璞也不說話,悶聲不響,他將手中的菸蒂扔在旁邊的木桶裏,眼底蘊着透明的冰川,手中的打火機翻轉在修長的指間,他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側臉幾分漫不經心的深意。

    “遊輪爆炸落海那次,你沒讓我死。”敬舒繃緊了臉,擦去臉上的淚水,終於想明白了這些關口,警惕道:“不是因爲你大發慈悲,荒島上你留了我一命,也不是你善心未泯,而是爲了等待這一刻對麼?。”

    宋司璞彈着打火機,微微仰頭看了眼天色,有雨。

    敬舒以爲他在海島上留着她,只是爲了拿她跟紀臨江做交易,讓她來做他的防禦,現在看來,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她是用來報復紀臨江的最好棋子,所有他不能丟,一旦丟了,便無法從情感上虐殺紀臨江,無法讓紀臨江體會他當初的痛苦絕望,他要讓他感同身受,“你說過,要讓臨江把你經歷的一切都經歷一遍,看來此時此刻,我在臨江那裏,應該是死了,還是死不見屍,亦或者你用旁人的屍體替代了,讓你當年失去陸瑾喬的一幕重演。”

    宋司璞忽而看向她,微微笑了一下,他很少笑,這般曇花一現的笑容如同帶刺的薔薇,有種詭異的冰冷,轉瞬即逝,“是這個意思。”

    敬舒扶着牆站直了身體,他留着她果然是爲了報復紀臨江,兜兜轉轉,繞了這麼一大圈,他沉寂那麼久,一邊試探觀察紀臨江遊輪事件被她算計之後對她的感情有沒有變化,一邊坐等她有所動作,知道她潛伏在紀臨江身邊,早晚都會跟紀臨江撕破臉,趁機順勢而爲。

    她在紀臨江身邊這半年,幾乎跟阿褚及保鏢形影不離,當她想要聲東擊西從紀臨江身邊離開時,紀臨江陪她演了這麼一齣戲,驅散了身邊的保鏢,讓她終於有機會獨自面對陌生的旁人。

    而這些陌生的旁人,卻是許韻樺請來的,許韻樺找了道上的人,宋司璞收到了消息,便知許韻樺早晚對她動手,便提前安插了人進去,無論有沒有用,未雨綢繆等時機便是。

    三波勢力的人便這麼等到了同一個漏洞,借敬舒的勢,行了自己的方便。

    她盯着紀臨江,宋司璞盯着她,而紀臨江被她的“生死時速”崩了局面。

    宋司璞等的便是這麼個時機,他不知道敬舒會自己對自己下手,置之死地而後生,所以他搶在敬舒之前,神不知鬼不覺的差點把她給毒死,但凡計劃出現一點紕漏,敬舒就見鬼去了!

    但兩人幾乎達成共識,紀臨江的致命軟肋,是她。

    “你竟敢這麼算計我!”敬舒說,“你跟我商量過嗎?”

    “你當初陷害我入獄,讓人在獄中‘關照’我的時候,跟我商量過了?”

    “是你先用我的命救陸瑾喬的命!”

    “你的命還好端端的在你身上!”宋司璞微怒,“是你們閔家捲了我的錢跑路,耍了我!騙了我!瑾喬的命,抵得上你們閔家上下五口。”

    他的聲音愈發沉怒下去,一字一頓,“害我瑾喬者,誅!”

    敬舒怒極攻心,以前他還會強詞奪理,給自己冠上冠冕堂皇的作惡理由,將自己美化成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如今,倒是一句赤裸裸的話語:害我瑾喬者,誅?

    她從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這般顛倒是非,厚顏無恥!他竟然覺得用她的命救陸瑾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竟然覺得她就該死!當她選擇逃離時,他的第一時間不是懺悔自己的罪行,而是將痛失愛人的憤怒和痛苦報復在了她的身上!讓她陪葬!惱她的逃離?恨她的自保?混賬東西!

    陸瑾喬口口聲聲說他多好多好,口口聲聲說他多善良多善良,口口聲聲說他多閃耀多閃耀,在敬舒看來,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噁心極了!她當初瞎了眼!被他精緻的皮囊迷惑了心智,還神魂顛倒了那麼多年!

    資本家的無情無義,在這個男人身上可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給自己找無數個正當作惡的理由,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殘忍無情簡直跟紀臨江不相上下!

    兩人三言兩語,便又這麼激怒了對方,在海島上消磨的戰火,此刻一點點又聚集而來,似是看清了彼此的真面目那般,互不相讓。

    “你在那間包廂裏,給我道過歉,你說對我施加的一切傷害感到抱歉,我才同意跟你合作。”敬舒說。

    “此一時彼一時。”宋司璞不認帳,哪怕他在最初得知真相後的某個混亂的深夜,對瑾喬真情流露的時刻坦誠的承認過,他對這個女人有過內疚的時刻,但這種內疚如流星劃過,很快被他壓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自我認同,自我洗腦,給自己構築了堅不可摧的自我保護的壁壘,不容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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