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謀她之年 >第228章 生死局(八)
    那些矛盾掙扎的長夜,情緒分裂不甘的夜晚,痛苦啃噬的五內,恐懼和屈辱都成爲他自我認同的理由,只有保持仇視,保持警醒,保持憤怒,保持最初的立場,纔有屬於他的贏面,他做錯什麼了嗎?

    他沒有做錯。

    是這個女人的錯,是這些人的錯,他們都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害瑾喬者,當誅。

    只有這樣想,他對她造成的一切傷害,都有了心安理得的理由,有了治癒良心的溫巢,人生是經不得反思的,也不能反思,一旦進行反思,便會走向末路,會被記憶裏暗藏的機鋒中傷,將他施加出去的傷害全部反彈回來,他的人生,會崩盤,會被屠洗的瘡痍滿地。

    是的,他不再掙扎,不再矛盾,不再彷徨,亦不承認,在這個女人面前,不能承認,堅決不承認。

    “你當真了?”宋司璞反問,他又曇花一現般笑了下。

    敬舒平復着怒氣,早知道他是個表裏不一的僞君子,言而無信的混蛋,慣是死不認賬,她這般憤怒顯得狼狽的像個傻子,她以爲的三人合作,卻是他蓄謀已久的算計,表面上一副三人融洽的模樣,不知道他暗中究竟盯了她多久!心裏咯噔一聲,孩子……

    他會不會察覺到了孩子的存在!那晚昏迷前,她看到了紅氣球,這是郭黎用來告訴她計劃順利的信號,孩子……

    敬舒左右環顧,找通訊電話。

    似是所有的話題永遠都在這個問題上擰成了死結,如同宋司璞緊皺的眉頭,凝成巍峨的深川,他壓着心底對這個話題厭惡的牴觸,徑直轉身離開,他曾經不吝嗇用這個世上最惡毒的法子折磨這個女人,如今亦是!

    “站住!”敬舒說。

    宋司璞腳步不停。

    敬舒惱極,着急,忽然撐了一下牆壁,衝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掌,“宋司璞!你站住!”

    宋司璞紋絲不動,大步向前。

    敬舒反而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體太虛無法利落的起身,她忽然往前撲了一步,一把抱住了他一條腿。

    “你幹什麼?”宋司璞低頭,怒瞪她。

    敬舒說,“你憑什麼困住我?咱們現在是平等的合作關係,以前的恩恩怨怨說好了讓紀臨江受到應有制裁後,再來算咱們的總賬,你要麼放了我,要麼給我準備一個手機。”

    宋司璞冷笑一聲,大步向前。

    敬舒被一路拖行。

    宋司璞大步流星地走過七拐八拐的木質長廊,走到門口,擡腳剛要蹬開她,看着她倔強不屈的雙眼,宋司璞擡起的腳遲遲沒有落下去。

    “給我手機。”敬舒說,“我要打一個電話出去。”

    宋司璞低怒,“鬆手。”

    “我要手機。”

    “你再不鬆手,我就對你不客氣!”宋司璞怒聲,“我不介意剁掉你這雙手!”

    說完,他忽然擡起被她抱住的那條腿,用力甩了甩。

    敬舒越抱越緊,“我知道你不會放了我,你給我手機,我要打一通緊急電話出去。”

    宋司璞憤怒得再一次擡起腳想要蹬開她時,擡起的腳又一次遲疑了。

    他猶豫的瞬間,敬舒忽然圈住了他兩條腿一把抱住,“手機。”

    “你他麼有病麼?還是覺得我有病?”宋司璞說,“給你手機報警?跟紀臨江聯繫?讓金頤來救你?你身上不是有設備麼?你倒是可以跟金頤說,讓他來找你,別忘了,我也在線!”

    敬舒瞧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像是分分鐘要把她千刀萬剮,如同他冷硬的鎧甲不容侵犯,敬舒就是不鬆手,她要手機!要確認她的孩子現在究竟在哪裏,是不是真的在郭黎那裏!

    “把這個瘋女人弄開!”宋司璞沉聲。

    守在門口的兩名保鏢上前拽敬舒,敬舒越抱越緊,可是保鏢的力道太大了,敬舒感覺自己快被拽開的時候,敬舒忽然一口咬上了宋司璞的腿。

    宋司璞疼的倒吸一口涼氣,眉頭驟然凝起,連俊臉都白了,他猛然甩了一下腿,敬舒抽手便又抱了上去,不僅抱着還死死咬着。

    宋司璞鐵青着臉,“你鬆不鬆口?再不鬆口,我一顆一顆拔掉你的牙!”

    敬舒紋絲不動。

    宋司璞在原地穩了很久的情緒,這個女人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難纏,他硬着頭皮大步流星往前走了幾步,小腿疼的讓人發毛,宋司璞憤怒之下,擡腳就踹向她的頭。

    可是腳落在她頭上毫釐的地方,又猛然停下來。

    猶豫間,敬舒再次將他兩條腿抱住。

    宋司璞煩不勝煩,按耐着心頭的怒意,微微偏了一下頭,再次示意保鏢把這個女人弄開,不管她有沒有咬住他。

    保鏢先是掰開了敬舒的嘴,隨後使了蠻力將敬舒脫開,敬舒身體還未恢復,爬不起來,眼看着宋司璞快離開了,她忽然說,“你走,我一會兒就鬧自殺,我死了,你的計劃休想得逞,你給臨江的股份休想拿回來,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司璞猛然站定,回頭陰森森盯住她,“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宋司璞冷冷盯着她,沉默對峙許久,緩緩從內側口袋裏拿出他的手機,丟給敬舒,“給你十秒鐘。”

    敬舒接過手機,飛快的撥通一串座機號碼,坐在地上往後急蹭,靠在木質牆面上。

    宋司璞看着敬舒眼裏掠過詭譎的微光,便知道,這個女人又在耍心機了,在海島上時,她便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奇襲他。

    電話接通,敬舒急聲,“叮噹轉移了嗎?”

    郭黎說,“你放心,姓餘的給我了,你現在哪裏?聽見你的聲音我就放心了,那天晚上忽然多了好多車,把我們的車全部隔開了,我們靠近不了紀臨江的車,沒辦法施行計劃,後來聽說紀臨江的車掉進河裏爆炸了,可把我嚇壞了。”

    敬舒聽及孩子已經在郭黎的手裏了,那顆搖搖欲墜的心踏踏實實的落了地,“不用等我了,我這陣子走不開,你可以先跟誠叔聯繫,電話你那裏有吧。”

    “我有,你留在閔氏書房的桌子下,我發現了。”

    “錢還夠用嗎?”敬舒問,“如果不夠,找到誠叔以後,讓誠叔再給你匯款,要多少跟他開口。”

    “夠,你給的錢足夠我媳婦兒的治療費了,孩子你不用擔心,她跟我兩個孩子在一起,有我媽幫忙看着,等聯繫上誠叔,我就把孩子交給他。”

    “叮噹的真實身份別讓小嫺知道。”敬舒警惕,“小嫺是我妹妹,謝謝您,我很快跟你們匯合。”

    “不客氣,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郭黎說,“我們很安全,紀臨江找不到我們。”

    敬舒飛快補了一句,“我用的宋司璞的手機,你別被他查……”

    不等他說完,宋司璞奪走了手機,“十秒到了,閔敬舒,你最好別耍花樣,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就會放了你。”

    他會放了她?言而無信的人,說話等於放屁!這只是他穩住她的權宜之計吧?

    敬舒什麼也沒說,掙扎着從地上站起身,扶着木質牆壁往院子內走去,她在哪裏,臨江的注意力便會轉移到哪裏,趁這個機會,她可以給她的孩子爭取更多的時間,希望孩子能平安到達誠叔那裏,而這段時間,紀臨江和宋司璞之間必然會有一場惡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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