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
“能落實一部分經濟犯罪和馮老闆那起謀殺案、秦妍的案子以及你老婆的案子，還有一些案子教唆罪都算不上，畢竟你又沒讓那些人去殺人。你只是促成了矛盾紛爭的形成，但沒有讓他們去殺人啊。可以不做謀殺罪處理……就比如黎董事長車禍這件事，你不過是激化了他和合作夥伴利益關係，讓他們拿捏着彼此的把柄反目，但是他的合夥人走投無路之下把黎董事長弄死了。這個，完全可以不做謀殺罪處理，真要是搞個罪名，你頂多有誣陷離間的嫌疑，誣陷罪量刑可大可小，我們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用替我辯護壓案子，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紀臨江指了指他，“重點落實閔家和宋家的案子。”
“不好搞。”蘇軼分析，“宋司璞當初找遍了全國各地醫療市場替陸瑾喬尋找匹配的供體，你將匹配的供體高價攔截搶用，但你也是以客戶的名義搶用的啊，攔截下來的器官都給了其他病患，這很正常啊，完全可以當作你不是惡意攔截，而是爲了其他病患高價使用的正當行爲。”
蘇軼叼着煙將本子丟還給他，敞開西裝往後靠在沙發上，“宋司璞白市找不到，又找黑市，黑市上沒有現成的，他就放棄了黑市的市場，畢竟人命關天的事情，陸瑾喬不會同意，他估計也擔心來源不乾淨牽連陸瑾喬，所以絕了黑市的渠道。你在這一塊只是花了小心思，讓黑市上做這一塊生意的人不準爲了陸瑾喬尋找匹配的供體，並高價買斷杜絕這個渠道，從這裏來看，你不僅沒有犯罪，你還阻止了潛在的犯罪可能。”
“當然，如果宋司璞在黑市上找到了供體給陸瑾喬做了手術，你往後想栽贓他謀殺的罪名就難了，畢竟黑市上的來路世界各地，不好查到源頭。那些商家會僞造成正當渠道迷惑宋司璞，宋司璞也會當作不知情，爲自己脫罪。”
蘇軼磕了磕菸灰，“閔家這一塊，你確實對閔家的生意動了手腳，做了點商業陷阱，把她家的生意搞廢了欠了一大堆債，銀行不借貸給閔家，閔家籌不到資金，自然會找一些商業大佬跑項目融資，放出點風聲讓閔敬舒的繼母認爲你好說話，所以找上你融資。可你又沒讓閔敬舒的繼母去謀害閔敬舒，是這女人財迷心竅，名義上她是爲了家族，私心裏是爲了她的私生子以及個人野心。你只是幫她把閔恩呈陷害入獄。這裏有個誣陷罪，秦妍做的，也是她猜着你‘說半句，藏半句’的心思做的，又不是你直接授意，這裏也可不定罪。”
“你當初從宋家內部搞分裂，打算聯手宋二爺做文章，利用閔家先給宋司璞定一個謀殺罪除掉，再借此離間二爺和宋老爺子本就緊張的父子關係，隨後扶持宋孝凌這個廢物上位。本是萬無一失的，半路卻殺出了個閔敬舒找上你求合作，你一時圖新鮮刺激纔會被這個女人拖下水，但這裏面你哪有什麼罪名，都是這些人自己窩裏鬥，你……”
“我要你落實我的罪名，不是洗白我的罪名！”紀臨江聲音微沉，“本子上記錄的所有案子，全部給我落實了，一個也不準洗。”
蘇軼默然良久。
適逢張醫生進來給紀臨江掛針，他坐回書桌後，神情略微有些沉鬱。
書房裏陷入短暫的寂靜後，蘇軼說，“如果所有案子全部落實，輕則大幾十年或者無期，重則死刑。數罪併罰，量刑加重，何況你那麼厚一沓罪行……連閔敬舒被囚禁凌虐你都寫了……事無鉅細，加上幾起因你導致的直接或間接的幾起謀殺案，死刑。”
陳瀾低聲提醒他，“臨江，你一旦認罪，將牽連一大堆人，你拖着這些人下水，難保這些人不狗急跳牆……”
紀臨江頭腦清醒，“1、已查已判的那些陳年舊案，以誘導教唆罪給我判。2、已查未判和待查的案子，以主謀給我判。3、中間辦事的人員，若是不知情卻無形中被利用的人罪行能免就免。知情的辦事人員若是推波助瀾，助紂爲虐，那就老老實實進去蹲。4、告訴那些商業上的合作伙伴，所有的罪名我一肩挑，讓他們把心放肚子裏，如果誰敢輕舉妄動，我全部拖下水。5、陳瀾，你和蘇軼不能有事，但你倆定是跑不掉，與其躲躲藏藏一輩子，不如擇兩個不輕不重的罪名進去蹲兩天，其他的罪名全都推給我。”
他看向蘇軼，“大部分作案手段，都是通過上下線匿名聯繫的對麼？”
蘇軼點頭，“大部分都是誘導，畢竟重金之下必有莽夫，錢到位了什麼事都有人辦，底下具體辦事人員都是通過一些死了但沒註銷戶籍的人的身份證號註冊的手機號聯繫作案的……”
“那就好辦。”紀臨江說，“推給我，全部推給我，花點錢和心思讓下面的人指證我，咬定是我聯繫的，你和陳瀾能撇就撇，往後你倆還有事替我辦，場面撐住了。”
陳瀾面色凝重沒言語，看樣子，臨江這是要保他和蘇軼了，畢竟臨江手裏握着他和蘇軼的犯罪證據足夠讓他和蘇軼進去蹲到死，足夠用這些證據在暗中牽制他和蘇軼一輩子，就像他牽制着那些合作伙伴一樣，往後就算他不在了，誰若是敢動閔敬舒和孩子，那些潛藏在暗中的把柄和證據不曉得會從哪裏冒出來，誰都不知道紀臨江究竟下棋到哪一步了。
他和蘇軼都是紀臨江一手提拔起來的，兩人從人生低谷到如今平步青雲，幾乎是紀臨江堆金砌玉做起來的，雖然兩人執行力超強，但論謀略當真是不及紀臨江，若是紀臨江忽然撂挑子了，他和蘇軼往後的人生未必會這般穩妥順遂，少了紀臨江，彷彿便少了一份遮風擋雨的依靠和保障，讓他和蘇軼都有幾分無所適從的不安感。
但三人之間不全是利益制衡的關係，說到底紀臨江對他和蘇軼是有感情的，物質金錢事業上幫他倆加持又加持，尤其是蘇軼，遇上紀臨江之前，只是個被傾扎排擠的邊緣律師，因出色的業務能力遭受同行打壓擠兌，由於蘇軼屬於底層家庭出生的寒門學子無背景也無人脈，幾乎在這一行快被擠出圈子的時候，偶遇了紀臨江，此後便扶搖直上至今。
陳瀾焦慮的又抽了一支菸，哪怕他公然背叛紀臨江，將許韻樺嫁給他，又差點害死了閔敬舒，從大局觀上來看，他確實是在幫紀臨江，只要除掉閔敬舒，紀臨江便不會走上末路。
從微觀情感角度來看，他踩了紀臨江的雷。
可是臨江卻能從大局觀上原諒他，能夠站在他的立場看出他做的選擇都是理智正確的，從利益和理性現實角度看，娶許韻樺確實比閔敬舒有利太多。
從這一點看，臨江對他有兄弟情沒錯了，陳瀾字斟句酌，“你在交代後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