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黑天鵝女友 >第 23 章 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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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家老家真的很偏,火車轉客車再轉摩托,還要再走上一截泥濘山路,正常趕路沒十二個小時根本回不去,說不幸的是溫外婆最近犯了病正在醫院躺着,表哥一腳油門直接帶溫明理趕了過去。

    他路上還怕溫明理生氣,解釋道:“這也是怕你操心,連你媽都瞞着沒說呢,你回去也不要說漏嘴。”

    溫明理點頭道:“我明白。”溫母帶她出國的時候她才八歲,這二十多年來溫母再也沒踏過故土,溫明理長大後少數幾次回來也只是匆匆待了幾天,都是舅舅表哥在老人家身邊盡孝,她還能說些什麼?

    她說:“哥,辛苦你們了。”

    外婆今年八十多歲了,人老了骨頭就脆,她這兩天在家裏幹農活閃了一下腰,孩子們最差的也都搬到縣裏住,老家沒幾個人了,她在石階上趴了半天才被老鄰居看見。傷筋動骨一百天,老人家要是骨頭出問題了這命就算到頭了,這下把大舅嚇得不輕,說什麼也不讓她一個人留在老家住了。

    溫明理進病房的時候正巧看見她撇開頭鬧脾氣,溫明理喊了一聲外婆,溫外婆眼睛就眯起來分辨人影,她招着手說:“明理?明理來啦?過來,讓外婆看看。”

    表哥在一邊假裝喫醋:“奶,你都沒看我。”

    溫外婆握着溫明理的手,左看看又看看,好像看不夠一樣,她說:“怎麼回來啦?什麼時候走啊?”

    “不走,”溫明理把她蒼老枯瘦的手掌貼在自己臉上,她說:“我陪你住一段時間,不走啦。”

    表哥不甘心道:“奶奶!”

    溫外婆哎呦哎呦拍着他的腦袋,“都多大人了,男仔再這麼說話打掉你的牙!”

    溫明理忍不住笑起來,溫外婆慈愛地摸着她的臉頰,“小明理累了?你都有段時間沒見外公了吧?過兩天外婆帶你去找他念叨唸叨,他的孫女回來啦。”

    溫明理嗯了一聲,斜坐在牀邊跟她說話,大舅把表哥拉出去,過了一會兒表哥過來拍拍溫明理肩膀,小聲說:“我爸喊你,我陪着奶奶,去吧。”

    大舅正在樓道抽菸,見溫明理過來把煙摁了,說:“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他以爲溫外婆不會這麼快放人呢。

    溫明理童年時期幾乎都是在溫家度過的,那時候大舅還年輕,開貨車跑生意一年半載都不一定能回來一趟,家裏都是舅媽在操持,每回半夜有車經過鳴笛,舅媽都會抱着溫明理和表哥跑出來看看是不是他回來了。

    雖然離開這麼久,但大舅伸手在溫明理肩膀拍一拍,她眼眶一下就盈滿眼淚。

    再說話都帶上鼻音,她喊了一聲舅舅。

    大舅溫遠應了一聲,他手指刮掉溫明理眼淚,口中說道:“都是大姑娘了,明理不哭了。”

    溫明理擦掉眼淚問:“舅媽呢?沒來?”

    溫遠嘆氣道:“你舅媽老媽媽也病了,在二院呢,不說這個了,見你回來我就放心了,去跟你外婆撒撒嬌,好好哄哄她,老家真不能住人了,她這次趴地上半天每次想起來你舅的心都跟被割了一樣。”

    溫明理點頭:“我知道,外婆不願意走是捨不得外公。”

    外公前兩年過世,埋在深山裏,外婆就一直守着。

    溫遠撓頭:“早知道就把骨灰放在公墓裏了!”但那時候老家人都說落葉歸根,還是擡山上辦了白事。他說,“平常不都忙的不行嗎?這次怎麼有時間了?”

    溫明理聽這話陡然想起商靜的睡顏,她回去見不到人一定氣炸了,她說:“剛談成一個生意,能休息一會兒。”

    外婆腰部扭傷並不嚴重,再加上在醫院住半個月她已經煩的透頂,溫遠拗不過她沒辦法辦了出院手續開車帶他們回去,路過鎮上還在市集買了一面包車的米麪糧油、奶粉、麪包,表哥更是拎上來一麻袋土豆、洋蔥還有芹菜。

    溫遠拍了一下表哥的頭,“買這些幹什麼?多買點泡麪,明理喫不喫零食啊?跟着你表哥過去挑。進村再出來就難啦。”

    溫明理走到超市,只覺得這裏都沒變過樣子,門從記憶中的高大亮堂變得破敗了,表哥說:“喫什麼?薯片要不要?”

    溫明理搖搖頭,她又拿了點老年奶粉,結賬的時候溫明理抽出紅票,表哥還擋了她一下,表哥:“現在早就不用紙幣了,我來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別想着掏錢了。”

    溫明理目光掃到排隊的人都拿的手機,疑惑的站在門口等。

    表哥拎着東西出來笑道:“在國外都待傻了?”

    她上學的時候每天都在跟硬幣奮鬥,工作後去超市購物還是攥着一把硬幣伸手等營業員挑。美國移動支付沒中國做的好,這次回來真感覺自己跟國內差了一截。

    溫遠臨走前再三猶豫確認,“明理你真待這裏?這邊不通網,信號也不好,你還是跟着我們一齊回去吧。”溫明理還沒開口,溫外婆拿着柺杖作勢要打他,院裏一時亂成一團,溫明理抱着外婆的腰,溫外婆大聲說:“好不容易有人陪我這個老婆子,你還要把她帶走啊?她這麼多年沒回來,跟她外公唸叨唸叨怎麼了?”

    溫遠無奈道:“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外婆跺跺腳拉着溫明理朝裏走,“那你就別說話,明理,咱們走。”

    表哥在身後大聲說:“奶,說好了啊,月底過來接你!你可不能再耍賴了!”

    當晚溫外婆要招呼着做菜,但這雄心壯志很快被腰傷打擊,活個面都僵硬,溫明理摸索很長時間才上手燒火,鍋不熱只簡單做了漿麪條,溫外婆去菜地掐了一把綠葉菜淘洗乾淨放進去,有溫明理在還臥了兩個荷包蛋。

    溫外婆早就沒牙了,她也不喜歡戴着牙套遭罪,只能喫一點軟爛的。

    她說:“明理呀,怎麼回來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你那個繼父對你不好嗎?”她嘟囔道:“我就不想讓你媽嫁那麼遠,早知道當初走的時候就多看兩眼了,誰知道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不見啊,怕是我閉眼前都見不到她了。”

    溫明理趴在她腿上,說:“不是還能視頻嗎,等這段忙完回去我帶她回來看你,繼父比我親生的好……外婆,我就是太累了,想回來歇歇腳。”溫外婆撫着她的頭髮,“要是受委屈可要跟我說啊。”溫明理點頭,“天不早了,我扶你進屋吧。”

    她在老家住的第三天一大早,溫外婆帶着白事紙和鞭炮帶她翻了一座山走到外公墓前。青山掩映、鳥鳴啾啾,溫明理在墳前端正跪下帶着溫母那份磕了六個頭。

    她們回到家裏已經下午一點了,膠鞋上全都是泥,熱出一身汗。

    路口就見鄰居奶奶正拉着凳子去她們家,見溫外婆跟溫明理就說:“你家來客了,去哪兒了剛纔怎麼找都找不到,人就在院子裏等着呢。”

    房子背面停着三輛越野車,一個耳後夾煙的中年男人見人回來慌忙跟人說:“回來了回來了!”溫明理跨過門檻走進去,入眼就是熟人,陳亞楠不知怎麼弄得,腿上、身上都是泥,比剛從山上下來的溫明理都狼狽。

    她迎過來說:“小姐在裏面……”

    溫外婆眼神、耳朵都不太好,現在扶着她的胳膊問:“明理,誰來了?”

    溫明理還沒開口,一雙膠鞋掀開簾子走出來,商靜揚聲道:“我。”她視線貪婪的掃過溫明理,村長上前說:“老人家耳朵不好,嗓門大,您別計較。”見商靜盯着溫明理看,他就說,“明理呀,還記得你老叔不?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老跟朋友鬧脾氣?你不知道人家擔心嗎?”

    溫明理簡直無力說話,她幾百年沒回來哪裏認得出什麼老叔,老家這小破地方,村長能跑來幾次?

    她答應一聲,對溫外婆說:“一個朋友。”先攙着溫外婆坐到堂屋。

    鄰居奶奶在外面幫忙招呼商靜帶的一大羣,商靜倒是亦步亦趨跟在溫明理身後。

    溫明理藉着倒水把她領到裏屋,商靜不住打量着內部裝飾,溫明理說:“你怎麼找來的?”她真是沒想過,這地方還能開越野車進來。

    商靜走近試探的抱着她的腰,溫明理立即打開她的手,商靜皺眉道:“沒看見村長?他帶路,我說要在這裏投個核桃基地,他們就帶我過來了,這是什麼破地方,有個村子跟你這裏名字一模一樣,要不是跑錯路,昨天就能過來了。”

    她走近又試了兩次,終於拽到溫明理袖口,見溫明理面色冷淡,商靜委屈道:“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手機也打不通,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你定位跑到山村,我還差點報警。”她聲音都好像帶着哭腔:“我怕你出意外……”

    溫明理掙了一下甩掉她的手,商靜眼中含淚,擡眸看着她。

    溫明理說:“別裝了,假。”

    商靜還不信,溫明理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臉,一層粉底,塗的臉色慘敗,還有病色口紅,妝容顯得整個人都非常憔悴。商靜手這才僵硬起來。

    屋裏一時無言,掉根針都能聽見。還是溫外婆在外面喊明理纔打破這個詭異的局面,溫明理掀開門簾應了一聲,轉身要出去。商靜卻緊緊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說:“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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