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詭異紅光靠近，梁弘毅驚訝發現，腳下道路扭曲如蛇，大地起伏波動，就連天空都如同水波一樣。
梁弘毅冷哼一聲，袖口之中飛出一枚小小鈴鐺，鈴鐺隨風而長，化作一口巨大的青銅鐘。
此鍾喚作驚神鍾，乃是一件中品仙器。
九州現存三十六件仙器中，驚神鍾能夠排進前十。
這也是梁弘毅坐鎮華亭的原因。
作爲靠近東海的第一大城，華亭是九州東部門戶，位置極爲重要。
三年前，在軍中任職大將的梁弘毅接到戰神殿命令，來到華亭出任城主，三年時間，一直都和軍部保持着密切聯繫。
即便受到了李響的封神之邀，也沒有離開華亭半步。
其一是爲了阻擋東海的妖獸，其二，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防止東瀛的返祖者入侵。
驚神鍾懸浮半空，表面符文不斷流轉。
梁弘毅低喝一聲：“破！”
“咚！”
鐘聲如雷鳴，一圈圈音波擴散，將周圍的紅色能量震碎。
周遭景色不再扭曲，很快恢復原狀。
梁弘毅冷冷地看着這名闖入者，說道：“遠來是客，今日就讓你看看梁某人的待客之道！”
說完此話，梁弘毅腳下炸出一個大坑，整個人高高飛起。
懸浮半空的驚神鐘的鐘口對準了東瀛的闖入者。
梁弘毅一掌拍在驚神鐘上。
一道白色的磅礴能量，從驚神鍾涌出，向着那名東瀛闖入者襲去。
闖入者睜開了另一隻眼睛。
血色屏障在他身前展開，屏障之中，是一隻巨大的血眼。
從驚神鍾裏噴涌而出的能量柱轟在血眼之上，恐怖的勁氣炸開。
梁弘毅爆喝一聲，“破！”
驚神鐘錶面無數符文亮起，化作密集電芒，沿着能量光柱，轟在那隻血眼上。
血眼炸開，血色屏障也如同鏡子一樣碎裂。
那人擡頭，看着懸浮半空的梁弘毅，說道：“有仙人之力，但終究只是個凡人。”
血色雙眼之中，黑色的圈裏，又出現一枚勾玉。
緊接着，崩碎的血色屏障化作的無數道碎片，如同龍捲一樣，向着梁弘毅飛去。
梁弘毅雙眼微眯，猛拍驚神鍾，鐘聲震盪，血色龍捲瞬間被擊碎，化作滿天碎片紛飛如雪。
“你這話說的，好像就是神仙一樣。”梁弘毅扶着驚神鍾，語氣裏滿是不屑，“即便是神仙，也只能在東瀛小國裏作威作福，竟還妄想着來我九州華夏放肆！”
說話間，梁弘毅猛地發現，身前一塊如蝴蝶飛落的血色碎片之中，有一隻雙勾玉血眼。
自己的影子，被印入這雙勾玉血眼之中。
靈魂深處，傳來撕裂的疼痛，彷彿靈魂被硬生生撕扯成了兩片。
“這是……”
梁弘毅驚駭發現，自己的魂魄被一分爲二，一半留在外面，另一半被吸入了那塊碎片之中。
碎片裏的那一半魂魄催動靈炁，瘋狂撞擊，卻無法離開被雙勾玉血眼支配的碎片世界。
梁弘毅大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才發現體內的識海只剩下了一半。
“這是什麼術法？”
“居然可以將我的識海都一分爲二！”
“我只剩一半的力量了？”
“是這些血眼搞的鬼！”
梁弘毅壓下心中驚駭，慌忙閉上雙眼，猛地喝道，“老張，不要看那些眼睛！”
沒有迴應。
不安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梁弘毅心一狠，催動全部靈炁，注入驚神鍾裏。
驚神鐘上篆刻着八千道雷文。
此刻，在梁弘毅的全力催動下，八千道雷文盡數亮起，飛離驚神鍾，射入蒼穹之上。
緊接着，成百上千道雷霆，從天空落下。
雷霆如林，不斷閃爍的電光，將此方天地都照成一片白色。
密集的雷霆轟擊下，那些紛飛的碎片，化作更小的碎片。
無數碎片紛飛，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身上傳來劇痛，彷彿被無數刀片切割。
梁弘毅不敢睜眼，忍着劇痛，將驚神鐘罩在身上。
砰砰砰砰。
血色屏障的碎片，轟擊在驚神鐘上，發出密集聲響。
只過了片刻，身上再次傳來被切割的劇痛。
梁弘毅知道，驚神鐘被破開了。
沒有了八千道雷紋的驚神鍾，便不再是仙器，只是一口青銅古鐘而已。
在他的預想中，即便不能將那東瀛人殺死，也能將其擊退。
可惜……
梁弘毅嘆了口氣。
臉上傳來劇痛。
他伸出雙臂，擋在眼前。
“擋得住麼？”那東瀛人的聲音響起。
梁弘毅手上傳來劇痛，很快，劇痛就消失了，因爲血肉筋脈和神經都被血色碎片削離，雙手已經沒有了知覺。
臉上再次傳來劇痛。
眼皮被削掉了。
梁弘毅無法保持閉眼。
映入眼中的，是擋在面前被削成了白骨的雙臂。
透過無數道翻飛飄落的碎片，透過無數只雙勾玉血眼，梁弘毅看向了那個東瀛男子。
“我說過，你終究是人。”東瀛男子摘下帽子，擡頭看着幾乎被削成白骨的梁弘毅，緩緩開口，“而我，是神。”
無數塊碎片如大雪紛飛飄落，無數只雙勾玉血眼看着梁弘毅。
梁弘毅的靈魂不斷被切割，又被吸入血眼支配的碎片世界。
這在整個九州能排進前十的四階返祖者生出一種無力感。
快要消散的最後一道魂魄，死死瞪着那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來自高天原，”那人緩緩開口，“我的名字是……月讀。”
梁弘毅口中呢喃，“原來，真的是神啊。”
他擡頭，看着赤紅色的天空，瞳孔漸漸失去焦距。
“我雖是四階仙人，可終究不是仙人。”
“那些仙人，都在天庭，他們，必然能將這尊來自高天原的邪神斬殺！”
心中浮現出這個想法後，識海里忽然像是有一道閃電劈過。
等等！
我都動用了驚神鍾，天庭降下千道雷霆，爲何沒有感應雷部之主趙無極的氣息？
驚神鍾之所以叫“驚神”二字，就是因爲鐘身篆刻着千道雷紋，可調動天地的雷霆之力，鐘聲響時，可驚天上之神。
而李響封神之後，趙無極司掌雷部，之前動用驚神鍾時，都能感覺到趙無極的氣息。
可這一次……
難道……這一切都是幻境？
如果這是幻境，那麼，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拖入幻境中的？
“是那隻眼睛！”
“從那人睜開眼睛時，我就被拖入了幻境之中！”
梁弘毅腦海之中一片通明，心神猛地一顫，緊接着，周圍的無數血色碎片崩散，化作無數齏粉，那些雙勾玉的血色眼瞳，也化作無數血水。
“果然是幻境！”
梁弘毅只感覺體內靈炁鼓盪，再低頭看去，發現手臂不再是白骨，而是完好無損。
“只要不看你的眼睛！”
梁弘毅伸出雙手食指，刺向雙眼。
噗噗。
他雙眼爆開，鮮血流淌。
“管你是人是神，敢犯九州，老子都要殺！”
梁弘毅釋放神識，身形一閃，向月讀急掠而去。
體內識海的靈炁被抽調一空，化作無數道雷芒，壓縮在右拳之中。
砰！
拳上遍佈雷芒，砸穿一層血色屏障，接着是第二層，第三層……砰砰砰砰……層層疊疊的血色屏障被轟穿，雷芒之拳毫無花哨的砸在月讀臉上。
腦袋轟然炸開，無頭屍身直挺挺倒下。
梁弘毅落地，大口喘息。
隨着月讀倒下，梁弘毅聽到一陣陣驚呼和疑惑之聲。
“城主大人！”親衛隊長擔憂的聲音響起。
梁弘毅只感覺被人攙扶住，緊接着，有人將一粒補充靈炁的丹藥送了過來，梁弘毅將其吞下，恢復了些許力氣，問道：“東瀛那傢伙還活着嗎？”
親衛隊長說道，“沒有氣息波動了，不過有一縷魂魄在逃竄，城隍已經帶人去追了。”
“既然是高天原的邪神，自然不會輕易隕落。”梁弘毅鬆了口氣，命令道，“加派人手搜索周圍，以防他還有同黨。”
“另外，將此事上報戰神殿，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華亭。
月讀看着自戳雙目的梁弘毅，“一個勾玉之瞳，便是一重幻境，沒想到區區一個四階返祖者，就能抵擋四重幻境，難道一階能擋一重？”
他自言自語的說着，右手按在梁弘毅頭上，輕輕一擰，將這名四階返祖者的頭顱扭了下來，提在手中，從衆多返祖者之間走過，進入華亭城。
此刻，華亭城裏近百萬人，都呆呆地看着天空。
城市上空，懸浮着密密麻麻的勾玉血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