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在龐弗雷夫人的病牀上,被伊莎和安吉娜連續朗讀了兩天麗塔·斯基特的報道,期間無數次想要掀開霍格沃茨的房頂飛回德姆斯特朗,連只和我有過一次同桌經歷的格蘭芬多男同學(他在附帶的賀卡里告訴我他叫克萊·弗朗恩)都送來了慰問禮物:一小瓶迷情劑。
早知道,我就應該好好學習,而不是曠課去霍格莫德探索人類求知慾的極限。
三天後,骨頭縫都生鏽的我,在一個深夜悄悄溜出了醫務室。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知道大錯特錯,可是你戒不掉它。
凌晨一兩點,霍格沃茨的燈都熄滅了,沒有跳動的燭火,沒有人聲,沒有鼎沸的腳步,沒有睜開的眼睛。
我坐在塔樓頂端,看被陰雲遮得透不出光的星星,不想睡覺,又覺得無趣至極。
於是我去敲了斯內普辦公室的門。
沒人迴應。
於是我直接推開了門,還沒走進去,就聽見一聲低沉的,有點嘶啞的:“出去。”
我不但沒出去,我進來之後還帶上了門。
斯內普原本埋頭在一堆花花綠綠的魔藥和他堆的小山高的筆記中間,聽見關門聲才擡頭看了我一眼:“看來賽斯利亞小姐的傷口長勢不錯,大腦容量也絲毫沒有損傷,並且十分期待下一次龐弗雷夫人的精心照料。”
我聳聳肩:“夜遊霍格沃茨,德姆斯特朗扣一百分。”
他被我氣得立刻皺緊眉頭,並且抓住了桌子上的魔杖:“出去!”
“您在改良狼毒藥劑嗎?”我吸吸鼻子,辦公室裏艾草浸液的味道濃烈得燻人,“或許需要一個人幫您打打下手嗎?我的魔藥實踐成績其實不錯。”
“出去!”
“您切割魔藥的小銀刀很好看,是您自己打造的嗎?”
“出去!”
“其實狼毒藥劑在效果上已經無法改進了,至少目前是這樣,在穩定性上的改進或許更適合當下的狀況。”
“看來賽斯利亞小姐對於魔藥有相當獨到的見解。”斯內普嘲諷地眯起了眼睛,“在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面前。”
“我的魔藥實踐在學生中還算可以,在魔藥大師面前就完全不夠看了。”我連忙湊上去表忠心,“所以我希望我能在您這裏得到一些歷練,能幫您打下手將會是我的榮幸。”
於是我去另一張桌子上拿了一份艾草浸液,加入水仙根粉,順手倒了半瓶我隨身攜帶的伏特加後放在火上熬煮,並且捂上了鼻子。
五分鐘後,我聽見斯內普的頭磕在他那一堆筆記上的聲音。
撤掉我特製的強揮發性版活地獄湯劑後,我從口袋裏掏出那瓶克萊送的迷情劑,掂量了一下。
我想這位遠近聞名的魔藥大師、斯萊特林最年輕的院長,一定沒嘗試過陰溝裏翻船的滋味。而我熱於助人、心地善良,免費給他上了兩課。
第一課,高濃度酒精會帶着活地獄湯劑一起揮發,發散在空氣中,我和安吉娜當年用這一手放倒了不少監考官。
第二課,我將迷情劑倒掉,然後把那個給人無限遐思的粉色小空瓶子擺在了他的腦袋邊。
我將門打開,把艾草浸液的味道驅散出去,然後對照斯內普寫下的猜想,做完他沒做完的一些步驟,並且做出了另外幾組準備好的狼毒藥劑和其他原材料——不用質疑,德姆斯特朗不會選出一個沒腦子的勇士,我的魔藥學其實很優秀。如果斯內普願意看看我的論文,他會發現除了開頭那幾行摘抄的情詩,我的論文其實寫的不錯。
這一切做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烏雲終於散去,霍格沃茨的朝霞漸次鋪撒。
我打了個哈欠。
儘管巫師比麻瓜的身體更強悍,但是長時間的缺乏睡眠也會讓人感覺到睏倦疲憊,頭痛惡心。如果缺乏睡眠的時間是六天五夜,那麼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他的精神應該都已經走到了崩潰邊緣。
我一直都很難理解斯內普爲何總用逼着自己痛苦的方式來完成目標,爲何拒絕所有的善意與來訪,爲何選擇沉默地背上罵名,不肯出言反駁。
就像我很難理解爲何明明離下一個月圓還有那麼長時間,他卻不願意閉眼。
他沒有說過,我也無處瞭解。
如果我不是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那麼或許改良版狼毒藥劑的問世時間會早那麼兩三個小時,也可能來日霍格沃茨就要傳出喪報。
我喝完了酒壺裏最後一點伏特加,回到醫務室,蓋上被子,目送最後一點朝霞落下。
我沒臉沒皮地笑了笑,在心裏默唸:晚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