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HP 卑鄙的我 >第11章 第 11 章
    斯內普顯然不想再度成爲學生們交談的中心,他沒有帶我回到回程的隊伍中,而是獨自帶我走了另一條路,搭乘了另外的馬車。

    我知道那些拉車的神奇動物應該是夜騏,但是我看不見,只能摸到一個瘦出骨骼的輪廓。

    斯內普看着我上下撫摸的動作,譏笑着諷刺我:“見多識廣的賽斯利亞小姐難道看不見夜騏嗎?”

    我輕聲說:“很遺憾斯內普教授,我沒你想象得那麼見多識廣,事實上,我並沒有去過很多地方。”

    他冷笑了一聲,顯然把我的話當做了反諷。

    太遺憾了,我其實從不說假話,尤其是對我心有好感的人。

    我爬進了馬車,斯內普隨後。

    他大概在爬進馬車後才意識到,由於他自己的選擇,不得不這一路都和我處在一個狹小空間裏,所以他的面色顯而易見地差下來。

    如果我此刻心情好,我應該順着杆子諷刺他兩句,畢竟這是我爲數不多能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

    可我又想到,他是爲什麼在處理人際關係上只會把人越推越遠這一種愚蠢的,還容易適得其反的方法。

    我明白在感情上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情況幾乎不存在,最多隻能是前人造孽後人遭殃,可我沒想到我隨手一抱,抱住的是深海中沉沒的孤島。

    這個孤島寒冷陰沉,不給迴應,讓人窒息。

    甚至連個種樹的地基都沒有。

    我想霍格沃茨大概是有些克我,我還是需要把福靈劑兌酒喝。

    可惜了,這個週末已經結束了,想再外出買魔藥材料又得等一週,我真怕我的鬼運氣不允許我存活到那個時候。

    空氣安靜了許久,我覺得我還沒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我允許我自己沉默,順便當給斯內普放個假。

    大概是快到霍格沃茨了,馬車開始平穩地下降,我聽見斯內普低沉嚴厲的聲音:“作爲德姆斯特朗的勇士,賽斯利亞小姐。我想你至少應該練習一些魔法防禦課程,而不是像幼年巨怪一樣到處亂跑,摸不着頭腦。恕我直言,第一場比賽就在本月二十四日。”

    我能理解這大概是他出於那些複雜情緒對我的一點善意提醒,但即使是善意的話在他口中也嘲諷味十足,讓人心生暴躁。

    我想我此時一張嘴說不出什麼好詞,正巧這時馬車落地了,索性彎着腰站起身,堵住車門。

    我直視他漆黑的眼睛,面無表情地,用一種約架的語氣詢問他:“我能抱您一下嗎?斯內普教授。”

    斯內普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回答,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空白。隨後,他伸出黑色袍子下的右手,指向車外,做出他標誌性讓人滾的動作。

    斯內普:“現在,出去!”

    我聳聳肩,跳下了車,斯內普隨後快速下車,甩開袍子就要離開。

    我追在他身後:“別緊張教授,即使您不同意,我也不會讓您跳窗的。”

    斯內普被我氣得臉色鐵青,加快腳步。

    我小跑幾步追上去:“斯內普教授……”

    他像是忍無可忍,回過頭抽出袖子裏的魔杖,對我使用了一個鎖足咒。

    我在心裏沒由來地笑了一聲,藉着這個鎖足咒往前跳了一大步,直到拉着他的衣角纔開始往前撲下去,然後果不其然地、直直地摔在了他身上。

    我趴在他身上挑挑眉:“教授,這可不怪我。”

    斯內普的臉色更加精彩,他把我從身上掀開,甩着袍子快步走了,好像再多看我一眼都要髒了眼睛似的。

    而我仰躺在霍格沃茨的雪地上,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如果我想,一個小小的鎖足咒而已,我很快就能掙開。

    我知道斯內普心裏的紅頭髮姑娘沒有影響到我,在我心裏他們並不值得;我知道我從來自負,沒有任何一個單獨的人值得我變成這副鬼樣子。

    但是這些年來我所有的、被蒙在皮囊下的情緒累計到了一個極點,衝破了我的理智……我原本應該立刻起身,去準備又一個雪夜的降臨。

    但是我身上太重了,我滿腦子都是鄧布利多對我說的話,安吉娜的家人對我的請求和勸告,卡卡洛夫時不時看死人一樣看我的眼神,連一個小意外都要見縫插針地扎我一下。

    我在酒精的幫助下可以睡得很好,大量運動也讓我的進食保持在良好水平,我可以不露痕跡地正常社交,我從來都有很多朋友。

    我也走在崩潰邊緣。

    我爲什麼要來到霍格沃茨?

    我是求生,還是求死?

    我年輕而強大,我富有賽斯利亞家族的盛名和財富,我是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我……

    我求救無門。

    我像渴望活着一樣渴望溺亡。

    就像我熱愛雪夜一樣畏懼雪夜。

    我在寒冷裏感覺到了難以抗拒的睏意,那是一種太甜美的誘惑,彷彿小時候躺在春日的風裏,有人馬上就要來牽着手帶我回家。

    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有這麼嚴重的情緒爆發,可是我順從地接受了它,這麼多年我活得都像卡在他人喉嚨口的魚刺,難得有一次能柔軟得像一隻新生的綿羊。

    我從很多年前就開始發問,可到如今我也找不到質問的對象,問不出具體的問題,也沒有得到一個妥帖的回答。

    或許我應該淌渡去冥河的另一端,那裏會有我要的答案。

    死亡的誘惑,太甜美、太甜美了。

    我在暮色四合的雪地裏閉上眼睛,聽從了寒風的指引。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亂糟糟的故事和人生就停留在這裏。

    ……

    我在一片濃重的藥味中醒來,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黑黢黢的穹頂,腦袋上蓋着一條浸過魔藥的絲綢,嘴巴里還有苦澀的餘味。

    我從沒來過這個房間,但我大概能猜到這裏是哪裏——這是斯內普的辦公室。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頭痛欲裂,大腦眩暈,目光和思維都找不到焦點。我想大概是斯內普發現我一直沒有追上來,所以去而復返,把我撿回了他的辦公室。

    這個舉動太敗壞我的好感了,斯萊特林扣一百分。

    我試圖站起身來,離開這個房間,但是我的身體衰敗得出乎我的意料,我的每一塊骨骼都在叫囂,好像它們回到了七年前那個冬末,仍舊忍受剜心刻骨咒的折磨,並且從來、從來沒有長大過。

    我明白這是太接近死亡給我帶來的後遺症,我會重複之前所有我靠近死亡時刻感受到的痛覺,這種痛苦讓我無比暴躁、無比憤怒、接近失去所有理智……我現在就像一個困在阿茲卡班七年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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