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沒有回答。
“現在，賽斯利亞小姐，我也要向你交換一個關於黑魔王的祕密。”鄧布利多取下他的眼鏡，揉了揉他深凹的眼眶，“那個人原名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曾經是斯萊特林的學生。”
我難以置信地反問：“可這是一個麻瓜的名字，而黑魔王——他是一個衆所皆知的純血論者。”
鄧布利多嘆息了一聲：“他確實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裔。事實上，當年是我將他從一個孤兒院帶回霍格沃茨。”
我嗤笑一聲：“我對黑魔王的悲慘往事沒有興趣。”
鄧布利多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他接着說：“在他上學的第五年，斯萊特林的密室被人打開了。”
“斯萊特林的密室？”
“這又是霍格沃茨的另一個辛祕，傳說中薩拉查·斯萊特林留下了一個密室，這個密室只有斯萊特林的後裔才能打開，屆時密室中的怪物將被放出，殺掉所有斯萊特林認爲不配在霍格沃茨學習的人——也就是那些非純血的學生。”
“當時打開密室的人，是三年級的學生，魯伯·海格。”
“那個獵場看守？”我眯着眼睛回憶，“恕我直言，他看起來並不像斯萊特林的後裔。當時被他放出的怪物又是什麼？”
“一隻八眼巨蛛。”
“……”我想起我跟蹤海格見到的八眼巨蛛巢穴，也想起在面對重傷巨鱷龍時選擇避戰的八眼巨蛛，“我想斯萊特林的密室和魯伯·海格，和八眼巨蛛，都沒有什麼關係。”
“我也如此認爲，”鄧布利多認可地點點頭，“但是當時一個女學生因此死去，人們迫切地需要安下心來。”
“所以斯萊特林的密室確實被打開，但被抓捕者並不是人們認爲的兇手，您在懷疑當時正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湯姆·裏德爾。”我大概釐清了思緒。
“誠然那一年起我就一直在懷疑，但他從來都是個好學生、是級長、是學生會長……甚至被傳成斯萊特林唯一的好人。”鄧布利多將眼鏡重新架回鼻樑，“而霍格沃茨內已經被他打開過的密室，將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這些年我一直試圖找出它的所在，然而斯萊特林的密室已經被衆人認爲地排除，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騷亂，況且霍格沃茨的城堡……確實本身就隱藏着十分多的辛祕。”
“接下來三強爭霸賽的比賽項目將在霍格沃茨的城堡內舉辦，比賽形式大概是在一羣小怪物的干擾下找到被藏起的寶藏，這樣我就有充足的、不引人注目的理由走遍整個霍格沃茨，並且能夠用我自己的方式來搜索或者應對。”我順着他的思路走下去，難以置信地說，“但是霍格沃茨城堡這麼大，在一個限制衆多的比賽中，要我找出您這麼多年都沒能找出的辛祕，這完全是天方夜譚。”
“不，你當然有一些線索。”鄧布利多安撫地衝我笑了笑，“第一，二樓盥洗室內‘哭泣的桃金娘’就是當年事故中死去的那個女孩，她很樂意複述她死去的故事，我想你可以從她那裏得到一些啓發。”
“第二，黑魔王當年關係最親近的老師也曾是你的老師，十一月初時代課過魔藥學的斯拉格霍恩教授——黑魔王日後再強大，那時的他仍是個在十一歲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魔法的學生，我想他一定以一些方式，在他所親近的領路人那裏得到了一些幫助。”
“他交給了我一張線索。”鄧布利多遞給我一張白色的小紙條。
我對着那張小紙條輕聲唸了出來：“haazaHasia.”
鄧布利多皺起眉頭，他有點驚訝：“賽斯利亞小姐，我竟不知道你對蛇語也有了解？”
“不，完全不瞭解。”我垂着眼睛折上這張小紙條，“但是我記得我提到過，我曾有一個也在德姆斯特朗就讀的表兄，他是一個天生的蛇佬腔。”
“這恰好是我僅認識的幾個蛇語詞彙之一，意思是——”
鄧布利多接了下去：“打開。”
鄧布利多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他精通各種語言，甚至能和黑湖底下的人魚交流，我想蛇佬腔只是他祕而不宣的衆多技能之一，沒什麼好奇怪的。
而輝煌過幾個世紀的、人才輩出的賽斯利亞家族……我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們的靈魂仍舊在每個意想不到的、危機四伏的角落，用各種藏在細枝末節裏的方式，幫助着我。
像在溫柔地滋養着我千瘡百孔的靈魂。
在我離開校長辦公室之前，鄧布利多交給我一張沒有時間限制的假條，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對我說：“賽斯利亞小姐，我之所以會和你達成雙贏的共識，不只是因爲你年輕而強大。”
“更因爲你絕望且離經叛道。”
不知爲何，我在他的輕描淡寫的語氣下，感覺到了很深很深的遺憾，像是釀造了整整一個世紀的苦果，最終未能如願開出潔白的花。
原來每個人都這樣相似——任時間奔流向前，可往事並不如煙。
我其實能夠理解他爲什麼需要我的配合——他不是做不到，但是他的身份不能讓他再成爲一次英雄。畢竟論能力，這世界上已經少有他做不到的事，但是人言可畏、風聲殺人。
在兩代黑魔王的迫害下萬人自危，人們需要領袖，可總有無數陰謀陽謀。他若要排除危險，就只能以做不了英雄的方式，但他又不能剃乾淨身上束手束腳的、牽着搖搖欲墜和平的絲絃。
我是一個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時機，我荒唐的過去、出衆的能力、黑白間遊走的不確定性、雲裏霧裏不可明晰的身份……這都讓我成爲一把，看起來和鄧布利多毫無關係的刀。
再加上恰到好處的三強爭霸賽——兩頭窮兇極惡的巨鱷龍多少讓人們有點麻木，只要下一場比賽出的問題沒有到紅進白出的地步，我們多的是說辭把過錯推到內裏顯然已經出現分歧的魔法部身上。
畢竟從那兩隻巨鱷龍來看，至少魔法部神奇動物司早已不是鐵板一塊。
我並非唯一人選，可我是最好的人選。
因爲我一無所有，又嚮往活着。
回到宿舍時已經是凌晨了，我坐在牀上花了半小時釐清思緒，安吉娜很擔心我，她那雙藍澄澄的大眼睛盯得我無處可逃，最終我苦笑着編造了一個假話——和黑魔王無關，是斯內普告訴我三強爭霸賽的下一個項目有可能是霍格沃茨內斯萊特林的、裝着怪物的密室，而這個密室有些危險，在幾十年前被意外打開過，還不慎死去一個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