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維爾和克萊圍着我拎來的一箱珠寶嘖嘖稱奇,裏面大部分東西的年齡比我們七個人加起來都要大。
順便那個鷹形鉑金嵌坦桑石項鍊,我放在了拍賣品的最後一位。
三百年前的項鍊絕非凡品,我想一定有人對流落在外的它印象深刻,我等候着那個看到它就匆匆離席的人。
我們將拍賣會安排在了即將到來的情人節,我想中間那一段日子足夠找不到孫女的斯拉格霍恩瘋狂了,至於爲什麼是情人節,那完全是安吉娜和安維爾的惡趣味,這二位有對象,自然面對這種場合毫不畏懼,雖然安維爾並非純血——但是那有什麼關係,給他一件德姆斯特朗的血色長袍,我和安吉娜同時聲稱他是來自德姆斯特朗的純血貴族,沒有人會反對。
可惜斯內普已經在人羣中小有聲譽,用不了這個指鹿爲馬的缺德辦法,我惆悵地想。
但是即使可以,我想他也並不樂意穿上德姆斯特朗的長袍。
情人節很快到來,我的幾位戰友興致勃勃地將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我和盧平躲在後臺,穿最簡單的襯衫長褲,活像兩個應侍生。
小女孩沉默地玩着一個盧平新給她買的玩具魔杖——已經是第十七個了,除此之外不聲不響,看起來也不是特別思念父親或者外公。
我閒得無聊的時候經常去盧平家套話順便逗逗這個小女孩,沒有一次能得到迴應,她比斯內普還要寒我的心。
盧平因爲和斯內普關係不佳,所以很少看到我這樣的流氓喫癟,好幾次我回頭時都能看着他端着杯熱可可,一臉笑意收都收不回去。
不過說真的,盧平很適合帶孩子,小女孩現在乾淨漂亮,比在埃弗裏家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宴會還沒開始,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一臉憔悴,但衣着精緻地出現在了宴會上。
安吉娜、伊莎和西妮去打頭陣,三個漂亮的女孩把他吹噓得快要起飛,輪番給他敬酒灌了個半醉,他的警惕心就像氣球裏的氣瞬間被放跑,然後維卡拉適時出現,邀請他去包廂裏喝一杯。
我拍拍外套上的灰,帶着盧平和小女孩去了隔壁房間。
斯拉格霍恩的房間裏,臨時套上戲服的安維爾友情客串薩拉查·斯萊特林家族在狗血故事下不爲人知的、流落在外的傳人,哭訴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說他花了多大的價錢纔在我買到了一個應侍生的位置,他是多麼地想見這位曾經把他吸納進鼻涕蟲俱樂部的老教授一面。
真正穿得無比樸素的我和盧平在隔壁房間面面相覷。
總之,一套不合常理的組合拳把這位年事已高的老教授打得暈頭轉向,他甚至也在安維爾的催動下流下了幾滴眼淚。
“多棒啊,”我揉着眼睛,面無表情地對盧平說,“喝了幾杯酒,聽了幾句奉承,連安維爾是拉文克勞的學生都想不起來。”
盧平看起來也是一言難盡,詢問我是不是往酒里加了混淆劑,怎麼能把一位曾經教過他的魔藥教授喝成這個意識模糊的樣子。
我瞟了一眼酒櫃:“沒放混淆劑,放了點吐真劑……安吉娜拿的是我的伏特加。”
我說我的伏特加怎麼找不着了。
“你怎麼能給教授下吐真劑?”盧平一臉震驚。
我端起一個虛情假意的微笑,對他說:“我親愛的萊姆斯,那是你的教授,又不是我的。”
“斯內普還是斯萊特林的院長,你怎麼見到他時不去問好?”
盧平被我的流氓話說得張口結舌:“那怎麼能一樣……”
“確實不一樣,”我聳聳肩,“所以你現在要衝進去告訴斯拉格霍恩他喝了吐真劑嗎?”
盧平深吸一口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想他今天一定學會了一個知識,那就是不要和流氓講道理。
隔壁房間裏,安維爾和維卡拉一個煽情一個勸酒,把老教授真真正正地哄上了一條不歸路,但顯然安維爾的旁側敲擊沒什麼效果,斯拉格霍恩雖然還是會泄露出一些情緒和詞語,但他顯然已經將自己練出了條件反射,想要更多的,只能等着吐真劑起效。
安吉娜在門口聽的有點煩躁,她掐着藥劑起效的時間推門而入,開門見山地問:“你告訴湯姆·裏德爾什麼了?他是不是做了一些不能讓霍格沃茨衆人知道的事?”
這沒道理,吐真劑在喝下去後沒有解藥,按理來說沒人能反抗它。
我踹開房門,拉着斯拉格霍恩的衣領子逼視着他——
我看到了絲毫不連貫的虛僞記憶和除此之外空空蕩蕩的眼睛。
看來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一個兩個,都把大腦封閉術聯繫得很好,斯拉格霍恩尤甚,他在封閉術外能修改自己的記憶,也許還能用一些我聞所未聞的方法迫使吐真劑失效。
……好極了。
盧平帶着小女孩緊跟着我走進這個房間,然後他關上了門。
我面無表情,但語氣惡毒地對斯拉格霍恩說:“教授,還記得你曾經教過的一個,名叫萊姆斯·盧平的學生嗎?”
“我想您一定不希望您可愛的,年僅五歲的小外孫女和他一樣,變成一個狼人。”
我鬆開斯拉格霍恩的領口,盧平和小女孩漠然地站在他面前。
這位教授舉起胖手,把顫抖的手指捂到嘴上,他一時看上去像個龐大的嬰兒……他不停地用一種無助的語氣胡言亂語、涕泗橫流,直到我失去耐心,把袖子裏的小刀轉到了指間。
我輕聲說:“或許您聽過,德姆斯特朗的勇士用一把小刀,連殺兩頭挪威汀巨鱷龍的故事。”
“將享此殊榮的不只是您,還有您的外孫女。”
斯拉格霍恩露出了一種絕望的神情,看來我確實瘋得聲名在外。
“我說,”他從指縫裏喃喃地說,“我全都告訴你……放過薇安,她是無辜的。”
我扔給他一個小小的玻璃瓶:“事實上,我並不信任你的複述,我覺得親眼所見才最保險。”
斯拉格霍恩顫抖着手從太陽穴中牽引出了一縷銀色的記憶,淚水順着他肥胖的面頰流進了他的海象鬍鬚中,然後那個玻璃瓶穩穩當當地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舒了一口氣,轉身,俯視着那個女孩——斯拉格霍恩叫她“薇安”。
於是我說:“薇安,你想和你的外公一起離開嗎?”
出乎我的意料,薇安搖了搖頭,這個我覺得和啞巴差不多的女孩小聲說:“外公從不肯帶我走,他只是會給爸爸錢……然後爸爸就去喝酒。”
我和盧平對視一眼,沉默了一會。
我應該想到的,斯拉格霍恩不會讓自己帶着一個拖油瓶逃命,他確實喜愛這個他女兒的延續,但是……
這個女孩的運氣實在不好。
我和盧平在沉默過後帶着女孩離開了宴會,維卡拉和安維爾收拾斯拉格霍恩,安吉娜她們舉辦了一個很成功的拍賣會——這都是後話。
我、盧平和薇安·埃弗裏回到了霍格莫德的小房子裏,三個人面面相覷,不同顏色的眼睛裏是相同的茫然。
梅林,我只是想偷個孩子,我沒想過要養孩子。
送她到孤兒院顯然不現實,我想到的缺德招數總有一天別人也會想到,並且……如果鄧布利多的情報沒錯,我想很快這個女孩就會登上黑魔王餘黨的黑名單。
我急得抓自己的頭髮。
盧平猶豫了一下,給我倒了一杯熱可可,然後他說:“如果薇安願意,她可以暫時住在我這裏,直到你和鄧布利多商量好她的去處。”
我瞬間從沙發上彈起來,熱情地擁抱了一下盧平。
我沒看錯,盧平確實很適合帶孩子。
臨走的時候,薇安已經睡着了,盧平忽然低聲問了我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斯拉格霍恩選擇交出記憶……是因爲你劫持了薇安,還是因爲你劫持了他。”
我披着溫柔的晚霞,遞給盧平一塊巧克力,我語氣肯定地對他說:“是因爲薇安。”
盧平接過巧克力,勉強地衝我笑了笑。
我是個自我認知坦誠的惡人,我也知道這世上沒那麼多非黑即白的人——比如索菲·萊恩斯,比如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但是此時我願意對盧平下這一個虛僞的定論,即使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或許是因爲今天夕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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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存稿沒了,嗚嗚,過節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