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醫務室除我以外沒有第二個會呼吸的生物,而牀簾被緊緊地拉着,我伸手探開一點,看見了一顆星星也沒有的夜空。
外面淅淅瀝瀝下着春雨,我在不停歇的劇痛裏,聽到了枝條拔節的聲音。
好像新的玫瑰快要開了。
我在麻木的疲累裏放鬆自己,我在寂靜裏睜着眼睛,我沒有去想怎麼搶在馬爾福家族的魂器,怎麼解開斯萊特林的密室,怎麼回到賽斯利亞的城堡。
想想我自己。
我在對死亡的渴望裏,鮮血淋漓地往生的方向爬,我貪戀朋友、貪戀玫瑰、貪戀我愛的人。
我還沒來得及讓他愛我。
所有的貪戀都將我生拉硬拽,死亡的寓意縱然甜美,可和他相比,也並非不能動搖。
只是我仍說不清,究竟哪個更重要。
在我爲此茫然的時候,我聽見醫務室的門被人推開,鄧布利多滿臉慎重地走進來、亮起了柔和昏黃的燈。
他語氣溫和地對我說:“賽斯利亞小姐,你的情況的糟糕程度超過了我們的想象,你的情緒無規律的外放,不止在心理上影響你,也在生理上影響你。”
“所以,你們找到了一些辦法,”我擡頭,面色平靜地看着這位長者,“但是它需要付出相應的後果。”
“是的,”他嘆了一口氣,“我們找到了一種‘情感抑制魔藥’,它是目前緩解你症狀的最好方法,但是它會將你的所有正面情感和負面情感一同遏制。”
“這種藥劑的有效期請問有多長?”
“我們目前只研究出了短效藥劑,一小試管的效果能持續一星期。”
“聽起來還不錯。”我把視線重新低垂,漫無焦點地迴應他。
“可是……賽斯利亞小姐,你還年輕,我認爲剝奪情感權利……是一個自損八百的方法。”
“我理解,我穩定下來的代價是失去感受,不再情緒化的代價是失去情緒,在喝下藥劑後我對外界情感的認知會出現閉塞……”我有點想笑,“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既能讓我活下來,又能讓我安靜下來。”
我在死亡的誘惑裏,太想、太想活着了。我不止想要自己活着,我想要我愛的人都活着,我想要沒有任何一朵玫瑰會在六月末死去。
即使我日後只能將愛意沉默以對。
“是的。”我向他伸出一隻手,“感謝您的魔藥。”
“那麼,”鄧布利多嘆息着將身體轉向醫務室的門口,“西弗勒斯,請把魔藥拿進來吧。”
我有點茫然地看着那個黑衣黑髮,臉色蒼白的年輕男人,他好像比之前更加瘦削,黑色的眼睛裏滿是壓抑的情緒。
他問我——他第一次以這種語氣問我:“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目前沒有更好的選擇,”我茫然地說,“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斯內普走到我的病牀前,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我仰起頭,乖順地與他對視。
直到他最終收斂情緒,表情嘲諷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裏面的所有情緒都消失了,我又只能看見空蕩蕩的黑色瞳仁。
他一言不發地把一管藥劑遞給了我,然後離開了醫務室。
我抓緊那個已經被人握得溫熱的藥劑試管,茫然無措,好像我犯了全天下最大的錯誤。
直到鄧布利多確定斯內普已經走遠,他又換上那副慎重的語氣,對我說:“賽斯利亞小姐,其實糟糕的情緒外放並不是你出現頭疼耳鳴等症狀的根本原因。”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我想,我們都應該爲這個原因最好最壞的打算。”
我盯着那瓶紫灰色的藥劑,沒再擡頭看他。
我一直都知道最壞的可能是什麼,但是我一直都不敢承認,直到今日它被鄧布利多毫無遮掩地攤開……那是我最不願接受的可能,那是目前來看最可能的可能。
鄧布利多在說完這句提示後離開了,留我一人在黑暗無光的醫務室裏。
我打開了藥劑瓶的塞子。
那是一股很苦、又很熟悉的藥味。
香蘭子皮、紅□□、天鵝絨藤的夏果、獨角獸的角粉、響尾有翼蛇的毒液、鋁螢蟲的翅膀、狼龍的血和眼睛……
再加入一些別的東西。
可是多有意思,西弗勒斯·斯內普。
那麼多人,偏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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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到外邊都要在半夜十二點寫文,不然沒得發。
我過個節就這麼把幾萬字的存稿過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