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劇烈的情緒波動與反應,隆巴頓夫婦的情況已經在好轉,在這個新來的春日裏,有許多好事正在發生。
我有點麻木地走到五樓的住院部。
在轉身的一霎那,日薄西山的陰影下,我看見斯內普、安吉娜和伊莎正焦急地等在病房前,見到我出現,斯內普大步流星地走向我,他的眉頭緊緊地擰起來。
……最近運氣怎麼這麼差。
我立馬端起笑容,朝他飛撲過去,顯然這個舉動把他嚇得不輕:“你的骨頭還沒有長好!”
他抓住我的兩隻手,嘆了一口氣:“你真的應該穩重一些,多洛塔。”
“我這個年紀,就應該既流氓又輕佻,”我歪着頭看他,“你難道喜歡穩重莊嚴的人?”
“……”他糟心地看了我一眼,選擇閉緊嘴巴,然後將我打橫抱起來。
天地良心,我可不輕。我的身高在同齡女孩中偏高,而且感謝德姆斯特朗的訓練,我只是看起來修長而已。
我挑了挑眉,想捏捏看他的腰上有沒有肌肉,但在他警告的眼神下訕訕地收回了手。
好可惜。
斯內普把我直接抱回了病房,我這才明白,安吉娜她們之所以焦急地在門外等待,是因爲鄧布利多大駕光臨。
我臉上的笑容和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斯內普在將我放到病牀上後關上了門,他顯然不打算出去,他不認爲我和鄧布利多的談話會談出什麼好事。
說實話,這個想法很正確。
但我對他笑了笑,用一種帶點祈求的語氣對他說:“你知道的,我天命如此。”
鄧布利多微笑地看着神情各異的我們兩個,沒有開口。
最終,在一段無聲的僵持之後,斯內普離開了病房。
鄧布利多理了理他繫着一個橙粉色蝴蝶結的長鬍子,用一種師長的慈愛語氣說:“賽斯利亞小姐,你的情況好轉非常迅速,祝賀你。”
我微微地吸了一口氣:“您回過斯萊特林的密室了嗎?”
鄧布利多嘆着氣點點頭:“我和魔法部的諸位已經參觀過了,那裏面——燒的非常乾淨,只剩下了一副蛇怪的巨大白色骨骼。”
“厲火能燒滅一切有生命的物體,但骨骼其實是乾淨的,因爲靈魂無法脫離皮肉附在骨骼之上,所以厲火焚燒過後的骨骼其實會十分完整。”我頓了一下,“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塑像……”
“事實上,塑像大半部分都已經被打碎了,而霍格沃茨留下的斯萊特林畫像全由後人想象繪成,與雕像十分不似。
“我們推說這是黑魔王在學生時代放入的怪物,至於它的由來,這得黑魔王本人才知道。
“霍格沃茨自古以來就是十分安全的地方,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一千年的隱患,而黑魔王本人已經倒臺,故而他留下的這些小東西只能引起魔法界一小段時間的震撼。”
這位長者向我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賽斯利亞小姐,非常感謝你這次的幫助。”
我閉了閉眼睛,整理思緒,然後接着說:“有人借安吉娜的手,向我送來了一句話,以斯內普的名義將我約到了塔樓,並且將我推了下去。”
“我不懷疑他,因爲他要殺我,有太多更好更隱祕的方法。如果我是他,不管我想要殺誰,都無需弄出這種陣仗。”
將信任和愛意作爲前提,殺人誅心是最容易。
“而那個人爲我選擇的死法……”我笑了一聲,“有很強的諷刺意味。”
諷刺我成爲勇士,諷刺我因此死去。
“賽斯利亞小姐,你有一顆很堅定的心。”
“我要反思的不是我是否會因爲愛他而不肯懷疑他,我要反思的是我是否會因爲我是否會因爲愛他、覺得自己不肯懷疑他,而將所有的惡意都歸結到他身上。”
“我並不信任自己的人格。”
我的笑容漠然而殘酷:“誰說被我這樣的人愛上,不是一場災難。”
“聽起來你已經對這個人的真面目瞭然於心,”鄧布利多問我,“你看到那個人的臉了嗎?”
“不,沒有,我想我和安吉娜製作的複方湯劑大概有一小瓶失竊了。”我垂着眼睛說。
這其實不是個難題,只要我還沒有跌落摔死,這些蛛絲馬跡就可以串聯。
事到如今,所有的故事都以我一人的眼睛展開,有些地方難免有失偏頗,但仔細想想不難發現,除我以外,還有誰串聯起了這一切?誰在悄悄撬動細枝末節,讓事態發展成難以預料的結果?
誰一直在我身邊,好像離我最遠,又可以嚴絲合縫地監視我的一切?
我擡起頭,輕輕地笑了一聲:“我想、可否請您的鳳凰幫我送一封信呢?”
鄧布利多點點頭:“當然可以,賽斯利亞小姐。”
“對了,在經過409病房的時候,我聽見醫生們說,在大量刺激下,病人可能會記起一些事情,只是本人仍未意識到,這需要一個契機。”
他走到病房的門前,手撫上門把手:“賽斯利亞小姐,你真的沒想起賽斯利亞城堡在何處嗎?”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停止流淌,我聽見我沉悶的心跳在敲擊我的肺腑,嘭……嘭……嘭。
接着,病房的門被推開,鄧布利多走了出去,一位黑色頭髮、深灰色眼睛的夫人走了進來。
我從未見過她,但我在一瞬間就認出了她是誰——安多米達·唐克斯。
她長得和小天狼星·布萊克太相似了。
安多米達·唐克斯朝我溫柔地笑了笑,動作輕而不慌不忙地坐到我的牀邊,用一種很好聽,很溫和的聲音對我說:“鄧布利多說有個女孩急切地需要我的幫助,所以……”
她抿了抿嘴,眼神柔和敦厚:“對了,鄧布利多還告訴我——雖然我不太懂這句話,他說‘未必所有人心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所以我要怎麼幫助你呢?賽斯利亞小姐。”
我呆呆地看着安多米達·唐克斯。
我能理解鄧布利多這句話的含義,也能明白她爲何會在此刻被安排與我相見。
現在的我,最傷重、最沒有威脅,被鄧布利多一句話投入絕望之中,還未能反應得當。
於是安多米達此時出現,她或許意味着一絲希望。
但真的是希望嗎?
我茫然無措地,抓住了這位夫人溫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