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HP 卑鄙的我 >第62章 第 62 章
    聖芒戈的六樓是茶室和商店,我買了一罐橘子汽水,披着斯內普的外袍靠在欄杆上,問他:“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和索菲·萊恩斯”

    他搖搖頭:“你從沒提起她。”

    “啊,”我感嘆一聲,事實上我確實很久沒有想起她,所以在那場虛幻的生日宴中,我纔會對她的到來感到喫驚。

    我喝了一大口汽水,想了一會兒,說:“她是個瘋子。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隱晦的事,我是個小瘋子,而衆所周知只有大瘋子才能培養出小瘋子。

    “我從沒問過她爲什麼要撫養我。”我在這裏頓了頓,笑了一下,對斯內普說,“你要記得這個問題,‘我從沒問過她爲什麼要撫養我’。”

    斯內普好像從來不喝這樣的罐裝飲料,但他同樣捏了一罐橘子汽水在手裏,只不過沒有打開。

    他看着我點了點頭。

    “我和她相識六七年,沒有一張合照。”

    我頓了頓,接着說:“賽斯利亞還沒出事的時候……那時候我當然是個嬌慣的小孩,不算乖也不算搗蛋,也沒有從小體現出什麼過人的天賦——也可能是因爲當時我才十一歲,又有一個會蛇佬腔的表兄,作爲賽斯利亞的後裔的他,實在是太優秀了。”

    “我一直到現在都覺得,如果當時被留下的那個是他,而不是我……”我咬着易拉罐的邊緣,“我其實也不太敢這麼想。”

    “後來發生的事轟動了整個魔法界,連遠在大洋彼岸的馬克西姆夫人都說她有所耳聞,所以你應該也知道。

    “索菲·萊恩斯先審判庭和北歐魔法部找到我,給我灌了遺忘魔藥……那個藥大概是有點問題,對大腦的損傷很大,我因此笨了很長一段時間,心智回落到三四歲,並且口啞眼瞎。

    “啊對了,審判庭。”我的敘述有點亂、有點漫無邊際,“審判庭是北歐特有的魔法制裁機構,與魔法部並駕齊驅、互相勾結,是舊騎士時代的遺產。

    “那裏也是能讓人最快發家的地方,它不問出身、不問來路,評判標準只有能不能拋棄人格,能不能殺人。被審判庭盯上的人可以用錢買命或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當時我有的是錢,但顯然直接弄死我更划算一點——我死了,賽斯利亞的遺產就全是他們的了。

    “因爲萊恩斯家族和赫拉鉑林家族施壓,雖然付出代價,但一個月後,我成了第一個勉強還算全須全尾從審判庭出來的人。”我沒由來地笑了一聲,“當時我才十一歲。”

    “後來我就住在了德姆斯特朗一個有門有窗,卻全然封閉的宿舍裏,沒有她的指令,我無法出去半步。

    “就算我當時心智只有三四歲,並且口啞眼瞎,她也硬教着我學會了很多武術魔法和決鬥魔法,手段當然不是正常教學用的手段,但是能讓我很快學會。”

    我又喝了一口汽水:“和鄧布利多比起來,她或許算不了什麼好校長,但她確實是當時最適合我的老師。

    “大約兩年後,遺忘魔藥的後遺症纔在我身上消失,即是這樣,她仍然控制着我的人身行動與人際交往,她不允許我接觸其它的任何學生,包括安吉娜,但她越是阻攔,我和安吉娜越是逆反。”

    我現在才理解,她當時這麼做的原因可能是爲了保護其它同學——當然,現在這個理解不能說給任何人聽。

    “後來我和安吉娜的關係一直很好。

    “那時每一天,我身上都帶着傷。”我放輕聲音,“我恨她,我當然恨她,理智告訴我她這樣做救了我,但是感情在歷久彌新的痛楚中不能左右,我幾乎要恨死她了。

    “所以我給她下了毒。”

    我歪着頭問斯內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瘋”

    斯內普看着我的眼睛:“‘瘋’對你而言是褒義詞。”

    我聳聳肩:“反正我現在也一樣瘋。

    “我當時的魔藥學沒有現在好。我費盡力氣地做出一份無色無味的毒藥,溶進酒裏,送到她嘴邊——

    “她當場就識破了我。”

    斯內普皺着眉:“所以……”

    “那是她第一次誇獎我,就像你說的‘褒義詞’。”我垂下眼睛,指甲不自覺地颳着易拉罐罐身,“她說,我終於從一個廢物,變得有一點像賽斯利亞了。

    “她把我帶去了她的酒窖,我們喝得爛醉,這是我第一次喝酒。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你和她,”斯內普皺着眉看我,“她像是以前認識你的長輩。”

    “我沒問過,而除她以外,知道那些往事的人,都已經登上了未返航的幽靈船。”橘子汽水被我喝得乾乾淨淨,我將易拉罐抓在手裏,捏扁了它。

    “以後這些事,誰也不會知道。”

    斯內普將他手裏那罐橘子汽水遞給了我:“後來呢?”

    “後來,”我眯着眼睛回憶了一會,“後來她被審判庭以‘虐待學生’的名義抓走了,抓走之前她一言不發地,將那個記滿了魔藥筆記的手稿本留給了我。

    “我猜是因爲那時我快要成年了,審判庭以爲我會在成年的那一刻得到賽斯利亞的家主戒指,想起賽斯利亞的地址,得到幽靈船的控制權,進而獲得寶藏……所以他們迫切地想把我從索菲·萊恩斯的庇護下揪出來。”

    我低頭轉了轉食指上冰冷的戒指:“但是這枚戒指其實比他們想的晚到一年又十天。

    “審判庭這一次沒有鬆口,畢竟鉅額誘惑之下,人和厲鬼的區別其實沒有世人以爲的那麼大。”

    “我當時被審判庭認定爲被她‘虐待’的學生之一,爲了這場審判名正言順,當時我的待遇還算不錯。

    “事實上,她只在審判庭撐了不到五天。她裝作已經瘋了,磕破自己的顱骨、敲碎自己的牙齒,說對我有愧疚,想要見我一面。

    “那是我和她最有默契的時刻——我爲她帶去了一瓶酒,加料的酒,加的魔藥都和當初一模一樣……而她告知了我藥方的祕密。

    “我知道她死了以後,我將會被審判庭和魔法部折磨到至死方休,但我早就明白,對於我和她而言,死纔是解脫,我沒有資格要求她留下來陪我。

    “三天後,審判庭發出訃告,說她舊病復發,不幸離世。

    “我在十歲出頭的時候茫然無措地恨着這個人,我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改變人格與靈魂,我清晰的感知到她將燒紅的鐵水灌入我的四肢百骸、將我鑄造成瘋狂與仇恨的苦果、改造成地獄逃出的困獸。

    “直到她死在我手下的那一刻起,我忽然強烈地、毫無理由地、失心瘋一般地、開始愛她。

    “可那時那刻,我的愛與恨都浮在半空之中,如同懸掛我的繩索,我的靈魂撕裂成數塊,在我頭頂飄飄蕩蕩,找不到歸處。

    “因爲她已經死了。”

    我安靜了一會,然後接着說下去,用一種輕而困惑的聲音爲我們的故事做了一個簡短的總結——“我和她面目不堪地,互相糾纏了我的小半生。

    “可直到她死去,我都沒有問過她,爲什麼要撫養我。

    我聽見我的聲音裏有一種空洞的遺憾。

    “我以後再也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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