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外看去暮合的書房安靜祥和，在夜晚的靜謐裏亮着，也許只有房間裏的人知道這是個怎樣的夜晚。
亮度不減的燈照夜白，暮合的神色卻隨着時間越來越暗，暗得滴出水來。
第二天暮螢來敲門的時候，幾乎是在第一聲敲門後門就打開了，暮合的眼裏滿是血絲，看上去有些疲倦。
“姐，喫點東西吧。”
“嗯，今天要早一點去公司。”
暮螢看着暮合往樓下走的背影有些沒來由的壓力和擔憂。
暮氏的大樓裏風平浪靜，看不出有任何的風浪將至的景象，彷彿一切如前的樣子，員工們打卡、開始工作、衝咖啡，看到了暮合遠遠的就叫了聲“暮總。”
“陸白來了叫她進來。”
助理袁莘還是那麼活力四射的答道，“是！”這是袁莘正式被陸白調到暮合身邊的第一天，彼時的她還並不清楚陸白的用意。
“暮總，您找我。”陸白的步點依舊是那麼端莊好聽，話音未落一杯茶放到了暮合的桌上。
暮合點了頭，端起茶杯，“鷹鵰體育館的競標什麼時候開始。”
鷹鵰體育場是郢城三年後承辦的一項國際體育賽事的主要場館，暮氏如今競標的是這個體育館建成後的裝修和內部裝飾，這一項目的盈利空間並不很大，但卻是向世界展示暮氏旗下企業的重要機會。而這次的競標也將是暮氏合作更多跨國項目的契機。
故此暮合直接參與了此次競標的準備工作，在實地考察，方案評估上都已經做了很大的功夫，好巧不巧，這次的事情撞在了一起。原本暮螢還替暮合着急，可現在暮合卻覺得這是個失不再來的好機會。
“時間沒有準確確定，但暫定在了下個月的三號。”
“三號。”
暮合的手指轉在杯口上，三號，一個月，時間上差不多，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契機，到時候也剛好可以藉此機會……
遲華說的是一個月，但暮合根本不相信，這多半是遲華的一個穩住暮合的說辭，換句話說，誰能保證一個月就真的可以將蔡正元繩之以法？所以暮合需要按照最穩妥的方式計算好如果一個月後沒有結果的後手。
這個項目就剛剛好。
“你今天向程悅然建議，叫她想辦法把我清出公司。”
“什麼！”陸白顯然沒有想到暮合會說出這樣驚人的一句話，清出公司？！什麼意思？這是要做什麼！
不怪陸白驚訝，暮合自己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也很驚訝，不過此時此刻這樣的以退爲進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對，叫她把我清出去。”
陸白看着暮合淡淡的，有些狡黠的表情，按理說她不應該懷疑暮合，在過去的那麼多次困難面前她都應該清楚這一點，可清除出去，這未免太被動了些。
“暮總，您是想，想讓我在對方的陣營中站穩腳跟嗎？”似乎也只有這個原因了，不然爲什麼暮合要自己把自己清理出去，“太冒險了，誰知道他們有什麼樣的方法。”
“我就是需要他們先把底牌亮出來，我需要知道他們本來的目標需要用什麼樣的辦法來實現。”暮合說着把茶杯蓋子扣了回去，“之前你所說的顧旼和程悅然的種種行爲都指向一個目的，那就是扳倒我，而蔡正元的目的卻和我無關，他只想利用暮氏的東風倒騰他的資產。”
這是確實的，甚至暮合還能感覺到這兩方人馬或者甚至是三方勢力各懷鬼胎，卻又詭異地互相制衡。顧旼和程悅然都是私仇，如果說顧旼還有着顧家東山再起的任務，那程悅然幾乎是完全衝着她“暮合”兩個字來的。
也不怪她不告訴程鵬，程鵬這個人守成有餘，是個“本分”的老總，可你說他完全沒有這個心思要篡權奪位？那也不可能，他少的是有人在合適的時候推他一把。
恐怕程悅然也是這個想法，非要等到時機成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再拉她老爹下水。
到時候黃袍加身，還怕程鵬不上賊船？
“可是就算這樣，那您爲什麼一定要離開呢？咱們和他們周旋一個月，到時候不就好了？”聽了暮合的解釋，陸白依舊不同意暮合的做法，也不怪她，這確實是一個相當激進的做法。
“你認爲爲什麼蔡正元要做這樣的事情卻安心只找一個程悅然和一個顧旼？”
陸白看着暮合，良久才恍然大悟一般，“恐怕他最先找到的是顧氏集團。而程鵬恐怕也是騎驢找馬恰好遇到的。”
暮合點點頭，確實，這和之前一年發生的種種實在是太吻合了，可惜顧衛國自己都顧不上自己了，也難以爲蔡正元做些什麼。
陸白也明白過來了，“難怪顧衛國當時只是判了個無期，公司的問題不鹹不淡就揭篇過了。”
“是啊我當時只當是顧衛國找了關係，卻沒想到他自救的是個大廟，兒子替他上香罷了。現在來看，顧旼爲蔡正元做事恐怕也有他老爹的前人栽樹。”
“暮總，我還是不明白，這和你一定要走有必然關係嗎？”
“陸白啊，昨天海外集團的事情一定會引起高層的恐慌，這個時候只要程鵬故意做些小動作，我在公司就會舉步維艱，到時候就不是他趕我走，而是我自己灰溜溜的離開。”
“但他們現在趕我走就不一樣了，那些老總們都還蒙着，他程鵬就動手趕人，一天兩天看不出，可不出一個禮拜就會有人明白過來，這程鵬是計劃好了想上位，你覺得這羣老狐狸能答應嗎？”
“他們必然不能答應，況且公司沒有您坐鎮，再加上程鵬名不正言不順的干預，恐怕到時候寸步難行的就是他了。”
暮合往後倚了倚，茶杯在手中的溫度恰到好處。
“可暮總，蔡正元就那麼相信顧旼和程悅然嗎？我總感覺這不是他的作風，至少還應該有後手。”
暮合點了點頭，“確實，如果他還有時間的話確實要好好計劃計劃。”而現在不一樣的是，蔡正元沒有時間了，至少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了。
“他一定是權衡過了，像他這樣的地位親自來打電話給我做威脅，恐怕是真的沒有時間了。”
“暮總，”陸白皺緊了眉頭，彷彿其中糾結着不能說服自己的擔憂，“這一招雖然叫他們自亂陣腳，可終究太冒險了。”
是啊，太冒險了，暮合何嘗不知道呢，可想要再這樣的近乎圍獵的殘忍戰局中獲得一點主動的權利，就只好打亂他們的陣腳了。
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暮合也不可能看着暮氏完蛋，也不可能任人宰割。暮合是小梟，梟是喫肉的，只有咬別人的份，何況她還有最後的籌碼在手。
“程鵬早晚要加入進來，底牌如果是叫程鵬來出，恐怕我就沒有機會回來了，”暮合繼續道，“可要是程悅然她們來出，我們就還有機會。”
“去通知吧，還要在例會上演一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