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單程路思緣 >第 44 章 第四十三章
    臨近期中,各種資料費要上交,老穩交代過後讓蘇洺負責收記,週末回來統一交。一人一百八,全班四十七人交的錢加起來至少八千五,陸思緣表示自己一輩子沒見過那麼多錢,厚厚一沓拿在手裏啪啪賊響。

    陸思緣玩夠了,蘇洺就接過來整理好了收到資料袋裏,等第二天拿給老穩。

    下午有學生會的來通知陸思緣班後面的黑板報的新主題,陸思緣跑去跟老穩商量。老穩把上午蘇洺給他的資料費名單整理了一遍,該補退的錢都數好了裝信封裏了,讓陸思緣順帶拿去給蘇洺,說是確認無誤後就發下去。

    陸思緣拿着信封回班,得知蘇洺代表一班被學生會的人拉去開會了,把信封裝進書包,趕緊跑去上廁所――最後一節是體育課,遲到要被罰跑,他不想在罰跑和跑步尿褲子之間做選擇。

    蘇洺回到班裏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和剛出班門的吳勝撞了正着,彼此點了點頭,一個回班放書,一個趕着去上體育課。

    蘇洺是在他們日常跑兩圈之後纔過來的,和體育老師解釋說了剛纔開會,老師表示理解。吳勝就不一樣了,因爲他遲到了五分鐘,和全班人一起跑完之後還有三圈要跑。

    體育老師宣佈解散,陸思緣和蘇洺一起回了班,錢不見了。

    陸思緣差點沒把桌子都拆了,還是沒見一點點信封的影子。

    蘇洺對照他的統計看了一遍,全班有三十六個是交兩百的,剩下的是照着一百八交的,也就是說,丟了七百二。

    這不是小數目。

    陸思緣確定他是放進書包了,結果書包沒有,搞得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記憶錯亂了,而他同桌也莫名,“我就看你放書包裏了,還能丟哪去?”班裏都幫忙看了看自己附近,也沒見什麼信封。

    “萬一是有人偷了呢。”吳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陸思緣的。

    要換一個人,陸思緣能直接反嘴罵回去,偏偏這個人他連對視都不敢,移開視線不說話,好像真是偷了錢心虛的樣子。

    這下圍觀羣衆看不懂了,你看我,我看你。

    蘇洺看着吳勝,話卻是對陸思緣說:“先去和老師說一聲吧,其他的慢慢來。”

    陸思緣點頭,逃似的跑去辦公樓。

    老穩很生氣。點着陸思緣的頭破口大罵,說這是學校的錢不是小事,說他平常懶散慣了也就算了,關乎同學的事情也馬虎,將來不成事云云。陸思緣被罵得委屈,然而事情嚴重,他也不敢反駁,當縮頭烏龜給老穩罵了將近二十分鐘,最後老穩嘆了口氣,“我先自費補上,你再找找能不能找到,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以後我是不敢給你拿錢了。”

    陸思緣眼睛亮了,眼淚都快出來了,“老師……”

    “去讓蘇洺上來,”老穩頭疼狀地揮手趕陸思緣,“錢不敢給你拿了,看到你我肝疼。”

    陸思緣二話不說扭頭去叫。

    老穩把錢重新裝好給蘇洺,囑咐他注意事項後襬擺手讓他走,蘇洺拿着錢,看着有些猶豫:“老師,有件事我不太確定,但覺得需要跟您說說。”

    錢,該得的同學都得了。

    原來那份,陸思緣還沒找到。陸思緣覺得對不起老穩,回頭數了數自己的生活費,淚了――他得在還老穩錢平息自我的愧疚感和留着喫飯平息自己的飢餓感之間做選擇。

    晚自習下課,陸思緣照常陪蘇洺走到宿舍大門,就自個兒跑步去了。吳勝從櫃子裏拿了衣服要洗澡,就見蘇洺拿了本自己買的習題過來,題型是他沒見過的,有點興趣,就多聊了幾句,問題得到解決之後,吳勝就心滿意足地去洗澡了。

    他沒想到,等他洗完澡出來,老班拿着陸思緣弄丟的那份錢等着他,其他人看他,神情複雜。

    陸思緣跑步回來,就見自己宿舍門口圍了一羣他們班的人。

    什麼情況?陶書墨跳鋼管舞了?

    等他湊近了,才隱隱聽到老穩的訓罵聲。但沒頭沒尾的,他一時還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有人見他來了,憤憤不平地道:“陸思緣你來得正好!你今天不是找不到老穩給的錢了嗎,靠,吳勝拿的!”

    陸思緣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傻了,第一反應就是,“搞錯了吧。他又不缺錢……”

    “搞錯什麼鬼,”那人罵了幾句髒話,“老穩親手從他櫃子裏拿出來的!”

    陸思緣耳邊嗡嗡做響,其他什麼動靜,再難聽見。他知道吳勝偷錢的第一反應是否定,因爲吳勝不缺錢,而且對他來說,他根本不需要什麼錢。然後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吳勝不需要錢,但他會拿在陸思緣身上的錢。

    爲了搞他。

    老穩罵得很難聽,比下午罵陸思緣的更嚴重,畢竟錢弄丟和偷錢是兩個概念。況且陸思緣是在辦公室裏一個人受着,而吳勝在衆目睽睽之下,彷彿罪人□□。

    吳勝腦子一片空白,實際上,他從看到老穩手裏的錢的時候就沒什麼反應了。

    錢怎麼還在?錢怎麼會在老穩手裏?老穩怎麼可能從他櫃子裏找到錢?!他明明直接扔到垃圾桶裏了!!

    他該怎麼說?他不是爲了用錢才偷錢的。他不需要這些錢。他沒有偷錢。他只是、只是想讓陸思緣做這個小偷。他要是說出口來,情況可能比這個更糟。

    但是爲什麼――

    吳勝忽然頸上一涼,像有一條毒蛇盤在上面,懼意伴隨着冷滲入身軀,直至四肢。蘇洺是在人羣裏看到了陸思緣,把他帶了進來,又避開站在吳勝櫃前的老穩和吳勝,讓他先去洗澡。吳勝聽到蘇洺的聲音,身子一顫又一顫的,是他……!

    吳勝面色漲紅,睚眥欲裂,在蘇洺從陽臺走進來的一刻,他人還未反應過來,他抓着蘇洺就往牆上狠撞,一手掐在蘇洺脖子上,像是恨不得把他掐死:“是你!是你!”

    衆人驚呼,議論紛紛,老穩更是氣得不可理喻,上去把吳勝拉遠,以爲吳勝是猜出了蘇洺向自己揭發他的罪行,吼道:“和蘇同學沒什麼事!你現在馬上就跟我回辦公室,我讓你家長接你回家。”

    聽到老穩的後半句,吳勝如夢初醒,淚若脫線的珍珠大滴大滴地落,他跪在地上求老穩:“老師……老師……不是我……老師……別叫我爸……”

    老穩職業生涯裏倒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臉色堪比鐵鍋底,又黑又冷,他沒有二話,扯着吳勝出宿舍。

    等老穩帶吳勝離開,好幾個人過來關懷蘇洺,一邊罵吳勝一邊問他沒事吧。

    蘇洺搖頭,笑道:“沒事。”

    一羣人暗地搖頭――吳勝真他媽的缺德!對着這種珍稀品種也下得去手!是嫉妒人家嫉妒瘋了吧!看看,看看,這孩子脖子都留了紅手印,眼睛都紅了一圈,爲了不讓大家操心還笑着說沒事,那麼可憐的孩子啊!!!

    而蘇洺覺得,他笑得很真切。不是讓某人高興,不是逞強,不爲安慰他人,僅是,因爲吳勝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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