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緣借律師的口將這些告訴給季天康,季天康起先不服,厚着臉皮說大不了蹲幾年,等出來了繼續纏着他們母子,律師這才聯繫陸思緣,讓他們父子電話交流,陸思緣在電話裏冷笑,說道:“季天康,你覺得送你進去是我最後的手段?這只是你最舒坦的結局之一,這說明我還有耐心願意給你普法。
“我直說吧,在你訛上我媽之前,你自己在外面摸爬滾打也能活,想必你之後按那樣活下去也不成問題,如果你肯安分過你的日子,等你老了尿失禁的時候,我可以供你去敬老院或者定期給你一筆贍養費。
“如果你不聽勸不怕打也不怕坐牢,那我廢你條腿就該安靜了吧,如果廢條腿不夠,那之後你鬧一次就廢一個,等挨個廢掉四肢還想鬧就排隊廢五官,最後總該鬧不起來了吧?
“你知道那羣人是我僱的,我能僱一次就能僱無數次,我能保證警察查不到我身上,而且在警察查我之前一定會先查你的敲詐勒索,你要不信你可以試試,哪條路都能試。”
這之後,季天康再沒聯繫蘇洺。
蘇洺本沒把這事放心上,畢竟陸思緣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過得好好的,季天康有沒有消息對他來說不重要,他從蘇綰那裏知道所有之後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他正好知道你喜歡他,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他喜歡你,那他就只能暫時用“喜歡你”來償還了,等他覺得自己不再欠你了,你覺得你們還能“恩愛”嗎?
趙風朗含着嘲笑的質問在這兩天裏無時無刻不在蘇洺的腦海裏迴響,以至於讓他忍不住向陸思緣討要個答案,他寧可陸思緣說些好聽話來騙他,或者說些別的糊弄過去,可是陸思緣沒有回答。
蘇洺不知道該怎麼再形容他的心情了,自喜歡陸思緣起,他就嘗過太多刺激、鮮明的情緒了,這次他已經不想去辨明瞭,辨明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爲無論他是怎麼樣的情緒,他都不想放開陸思緣了。
他當這是難過。
像七月的葡萄,看着是飽滿的、圓潤而剔透的,最容易勾人貪念的,卻是酸澀到苦的東西。他不敢咬,不捨吐,不願吞,就這麼含過了一個青春。等外面的葡萄熟了、甜了,他還心心念念着嘴裏苦澀的那顆,忍了那麼多年,最後總結也就難過二字,不敢說重了,就怕傷了那酸葡萄,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自食惡果麼不是,教人發笑。
那天,蘇洺說完“你真的好會騙人”之後轉身就出了病房,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笑了笑,但陸思緣看他那眼睛像隨時都要哭一樣,當即就想追出去的,一下忘了自己腿上有傷,腳上一崴,差點就大臉親吻地板,好在及時有個人閃進來接住了他,定睛一看,是個保鏢。
保鏢把他攙到牀上坐好,說明情況:“我是蘇洺的人,之後就由我給你辦手續,帶你回家。”
陸思緣着急起身,“你先帶我去找蘇洺。”
保鏢又將他按了回去,“我就是爲了這樣的情況而來的,顯然他已經不想見你了,之後看好你,帶你回家纔是我的任務。”
陸思緣被氣到了,衝門外喊道:“蘇洺你給我回來!你他媽算好了沒談攏就自己回去所以帶保鏢來是吧!你有種走怎麼沒種讓我自己回去啊,我是輕微骨折不是殘了,我需要人盯着我回家嗎!把誰當弱智呢,混蛋!”
保鏢對此情況不動如山,鎮定道:“他早就走遠了,這會兒應該到停車場了,你要不給他打個電話罵?”
陸思緣一個回跳撈電話給蘇洺撥過去,結果電話那頭:“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
陸思緣氣得撈起病牀上的枕頭往牆上砸。
陸思緣向他的智囊團小羣裏宣泄憤怒:他要是怨我恨我惱我,他罵我啊,再不濟他打啊,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含着委屈跑了算怎麼回事!
四元騎士:不是我不想,但是沒時機啊!
陸思緣知道這事兒回來的時候,蘇洺不是裝不記得他嗎,他那陣子不能跟蘇洺說,之後他給蘇洺告白,蘇洺還鄭重其事地說不要他的感動、不要他的愧疚、不要他的補償,就差直接在臉上寫上“我懷疑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喜歡我而是爲了報恩”了,那時候蘇洺還沒完全相信他是認真要和他在一起,傻子纔會在那時候提這件事坐實蘇洺的懷疑,再之後,這個問題總隱隱存在於他跟蘇洺之間,他怕提了只能加重蘇洺的不安,他也沒有辦法自證,也沒辦法提。
陸思緣本是想着一邊攢着欠蘇洺的錢,一邊對蘇洺更好、再好些,找機會把存着要還給蘇洺的錢的銀行卡放到蘇洺那裏,等他想好怎麼解釋他對蘇洺的感情,等打消了蘇洺的不安,他再把這件事告訴蘇洺,然後能理直氣壯地跟蘇洺說:“我覺得欠你的早就還給你了,我想和你長長久久走下去,有沒有這些虧欠都不重要。”
現在倒好!錢沒攢夠!卡沒給成!祕密倒是漏得明明白白!連人都跑了!
這些陸思緣不知道怎麼跟這些人說,字打了兩行又都刪掉了,自暴自棄地回:……反正你不懂!
覃淑欣分析道:你也不能怪班長。聽你講完這些,我站在班長的角度代入了一下,我都喜歡你那麼久了,對你的偏愛可以說是明目張膽,然而你對我一點不上心,完全看不出我喜歡你不說,知道我喜歡你之後第一反應是否定然後逃避,看我變得可憐兮兮的之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說喜歡我,即使我跟你在一起了,我還是會自卑會害怕吧,怕你不是真的喜歡我,覺得你不夠喜歡我、不夠依賴我,纔想儘可能滿足你,但你都不要,那我還能拿什麼來證明你需要我、喜歡我啊?
韋餘曼快速接話:不僅如此。在這時候,你的白月光硃砂痣前任還來我跟前說你以前多麼多麼依賴他需要他,我抑制住了我扭曲陰暗的心理,克服了我的羞恥和自尊來問你要個解釋,你特麼還說不出來!那除了你不喜歡我還能有什麼結論啊!
陸思緣看得腸胃都要擰成一塊了。
四元騎士:對不起,我懂,我都懂,我有罪,我罪無可赦,可是你們誰能代入我想一想啊!一個人掏心掏肺默默對你好了那麼多年,因爲你受了好多委屈,你不知道的時候就算了,你知道之後面對他眼巴巴捧給你的這些東西你還能覥着臉收下來嗎!媽的你們沒良心嗎,良心不痛嗎!我哪天不跟他說喜歡,哪天不跟他貼貼,可我嘴巴說破了他都當我花言巧語、走腎不走心,我也很絕望啊!
陶書墨:哦吼,死局。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勸分。
四元騎士:滾蛋!
熊遠:那你倆現在是分還是沒分啊?
四元騎士:沒分!沒分!
陸思緣憤怒地敲打出這四個字之後,忽然想到蘇洺這兩天不回家也不接他電話,心裏忽然又沒底了。
四元騎士:應該,是沒分的。
四元騎士:按三水的性格,他要是分了會正式說一下的吧。
四元騎士:要是沒說就是沒分。
四元騎士:嗯,沒分。
韋燎:……你知道什麼叫自欺欺人嗎。
四元騎士:要不,你也跟陶書墨滾蛋?(微笑)
韋餘曼:還有個重要的問題。
四元騎士:什麼?
韋餘曼:你不覺得男神知道這件事應該跟你前任有關係嗎?
陸思緣運轉的大腦忽然卡了一下殼,忽然零件對準,又飛速運行了起來。
“靠!”陸思緣沒忍住破口大罵,“趙**這***真**的***我****真該*****再*****然後*****真是***幹****他真該*****他這*****下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