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纓就這樣留在了陸翀的營房。
冬天的白日很短,轉眼便到了年關,軍營裏將士們的訓練也有意減少了一些。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松閒下來,搗鼓出了不少新鮮好玩兒的物件。
蘇纓性子溫和,長得俊俏,年紀還小,大家都愛逗她,她膽子逐漸壯大,沒過多久便與大家熟悉了,也不總跟在陸翀身後跑了。
蘇纓喜歡看熱鬧,每天這邊逛逛,那邊看看,很快便混成了大家的
好弟弟!
這就導致,有幾次陸翀回到營房的時候,蘇纓還在外面玩得沒有歸家。
這日,陸翀帶了衛伊進城辦事,一直到天黑了纔回來,懷裏還揣着給蘇纓帶的燒雞。
結果,推開門,只看到了空蕩蕩,冷冰冰的房間,蘇纓的人影兒都看不見。
陸翀手掌握着門框,手指在木條上敲了兩下,沒回頭,沉聲對衛伊道:“去找找,她又去哪兒玩了!”
“主子,你看x他們回來了!”衛伊指着不遠處說道。
前方不遠處,一行四五個人並排走着。
“杜哥的手藝真不錯。”衛肆說道。
衆人跟着附和,他們剛從一位姓杜的千總那兒喫完了晚飯出來。
蘇纓舔舔脣瓣,似乎還能嚐到一股烤雞的香味。
晚飯香,她喫得小肚子鼓鼓。
“只可惜,不能喫酒。”走在衛肆旁邊的一個名叫陳簡的百總搖搖頭,可惜地感嘆道。
軍營中對飲酒管得嚴,除了節年,只有大比武,或者打了勝仗時才許喝一兩口。
天上飄着小雪,衛肆揉了一把臉:“再熬一段日子就好了。”
數數日子,快要過年了。
但陳簡原先不覺得如何,說了一句之後,越來越想:“正好我後日告了假,我帶你們出去玩一趟如何?”
陳簡是當地人,每個月都會告假回趟家看望家中親友。
“你們還沒好好逛逛這邊境小城吧?”
蘇纓和衛肆腦袋直搖。
陳簡大手一擺:“那就跟着我,我再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他衝蘇纓擠擠眼:“保證蘇兄沒見識過。”
他兩不是正規軍籍,是陸翀自己帶來的侍衛,請假比他好請。
陳簡鼓動他們出去玩。
“什麼東西神神祕祕的,咱蘇英有啥沒見過。”衛肆嚷嚷。
陳簡手肘懟了他一下,看向矮個兒的蘇纓:“蘇弟這名字像個姑娘名兒!”
“是英勇的英呢!”蘇纓心虛,前調道。
陳簡憨憨樂了樂,摸摸鼻子:“蘇弟是挺英勇的。”
“咳,就這樣說好了,咱們後天城門口見。”陳簡到了他住的營房,衝他們揮揮手。
蘇纓撥撥腦袋上的帽子,仰頭問衛肆:“陳兄要帶我們去哪兒玩啊?”
衛肆搖搖頭:“瞧他那饞樣,肯定是哪個酒肆,弄得神神叨叨的。改明兒我去問問他。”
“他會許咱們出去玩嗎?”蘇纓揉開落在睫毛上的雪花。
“主子和你關係還,你去求求。”衛肆說。
蘇纓小腳踢踢腳下的石子:“嗯!”
“哎喲!這雪下越大,咱快點走。”衛肆揣着手,跺跺腳。
兩人低着頭,往陸翀營房跑。
“沖沖衝”蘇纓小聲喊。
兩人小跑一段兒,穿過飄雪,擡頭看到了跟門神似的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的陸翀。
蘇纓猛地停下腳步,心裏預感到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喊他:“你回來啦!”
陸翀心裏酸溜溜的,她人緣不錯啊!
陸翀瞪她一眼,再剮了衛肆一眼,甩了袖子進屋。
蘇纓不明所以地看看衛伊。
衛伊聳聳肩,表示不知道,拉着衛肆要離開。
衛肆住在別處,見狀忙搭着衛伊的肩,腳下起火似地跑走了。
蘇纓就不如她那般幸運了,放輕腳步進屋,轉身闔上屋門。
一邊彈去身上的雪花,一邊偷偷瞧坐到榻上,靠着憑几,翹着二郎腿的陸翀。
陸翀動作快,已經自顧自地拿起一本兵書,用力翻開書頁。
蘇纓不知道他怎麼了,但也不敢磨蹭,走過去:“你今天好晚回來哦!”
陸翀酷酷的“呵”了一聲,眼神留在書上,並沒有看蘇纓。
“不晚,挺早!”
蘇纓眨了眨眼睛。
他指腹捏起一頁書,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忽而一頓,往前傾。
湊到蘇纓身前,鼻翼翕動,用力嗅了嗅。
“你吃了?”陸翀尾音上揚,音量提高,好像蘇纓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蘇纓點點頭,主動在他身旁坐下,眼睛亮晶晶的:“是在杜千戶那兒喫的,他親手烤的雞!特別香!”
誰知陸翀聽完,立馬拉長了臉,悶聲繼續看書,不理她了。
這是蘇纓看到了小几上的桑皮包裹。
輕輕一嗅,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蘇纓大膽猜想,這是陸翀給自己帶的喫食。
“這是給我的嗎?”
“現在不是了!”陸翀猛地合上書,像誰給他委屈受了一樣。
他放下書,就要伸手奪包裹。
蘇纓眼疾手快地將包裹攬到自己臂彎裏,小腦袋擱在小几上,眼巴巴瞅着他。
現在不是,就表明剛纔還是!
陸翀手掌落空,只碰到蘇纓的臉蛋。
他有些氣憤,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就……
心裏不大舒服。
他捏着她軟趴趴的面頰:“你不是吃了嗎?還給我!”
說着,就幼稚的要和她搶。
蘇纓忙說:“沒,沒喫飽!”
陸翀動作微頓,狐疑地看她。
“人太多了……”蘇纓含糊地說。
陸翀撒開手,挑挑眉,收回手,靠回憑几,用一種看吧看吧,沒我不可怎麼辦的眼神看着蘇纓。
蘇纓心裏軟綿綿的,她拆開桑皮紙,裏面的剁成塊的整隻燒雞竟然還是熱的!
陸翀翹了翹脣角,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輕飄飄地說:“這可是我揣在懷裏帶回來的,要不然早涼了!”
“我衣服上全都是這個味!”陸翀強調了一句。
聽起來很像抱怨,但仔細看,他耳朵都紅了,哪裏是抱怨,倒像是帶着期待在撒嬌。
這是陸翀第一回做這事,中午喫到這到燒雞,覺得滋味不錯,莫名地想要蘇纓分享。
等不及下一次帶她親自去喫,辦完事,已是傍晚,但他還是特地繞路過去,買了一份回來。
陸翀還專門讓食肆後廚挑了一隻又肥又大的雞。
蘇纓腦中不由得浮現他一面嫌棄麻煩,一面又不肯丟掉燒雞的模樣。
桑皮紙好像都變得燙人。
這是他的心意,蘇纓抿了抿脣,握起了筷子夾起一塊雞肉送進嘴巴里。
想哭,要是她晚上不喫那麼多就好了。
陸翀重新拿起書,看兩列字就擡眸看一眼蘇纓,等着她點評。
蘇纓味同嚼蠟,用力喫着,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陸翀忍不住問:“怎麼樣?”
蘇纓點點頭,眼睛溼漉漉的瞧着他:“好喫,嗚”
嗚嗚嗚……
陸翀心裏美滋滋的!
蘇纓在陸翀灼熱的目光下,硬撐着,喫完了一整隻雞。
“嗝”
蘇纓捂着嘴巴,打了一個飽嗝。
她鼓着紅撲撲的臉蛋兒,眼睛瞪得大大的。
陸翀拍拍她的腦袋:“下次再給你買,以後想喫什麼燒雞,烤雞都和我說。”
“何必去別人家裏喫,在那兒怕是一根脖子都搶不到,你看這兩隻大雞腿都是你的!!”
蘇纓太撐了,撐到難受,她眼淚汪汪,苦哈哈地點了點頭。
陸翀以爲她很感動,脣角一勾,笑起來了。
蘇纓一直以爲,歇會兒肚子就不撐了。
結果到了後半夜還是不舒服。
陸翀半夢半醒中聽到屏風後面傳來哭哼。
他猛地驚醒。
坐在榻上,緩了緩,確定沒有聽錯,立刻起身往裏走。
蘇纓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蠶蛹,只有一顆頭露在外面,蜷縮在牀上,迷迷糊糊地半睜着眼睛。
陸翀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把她撈起來:“蘇纓,蘇纓你怎麼了!”
蘇纓努力睜大眼睛看他。
“意識清醒嗎?能看清我是誰嗎?”陸翀面色嚴肅,聲音急切。
蘇纓白着臉,點頭:“看清了,我想吐”
作者有話要說:蘇纓纓說她看到我,想吐!
想吐!“哇”的一聲,大聲哭出來。
這章有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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